山顶上……
男子压抑住内心的狂跳,将这份震惊掩饰得很好,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那人姓甚名甚?”
白玄朝着霸王山踏出一步,边走边说:“李地霸。”
带刀男子松了口气,这和天主的名讳不符,这位前辈,怕是找错人了。
“前……”
“对了,我不老,不必称我为前辈。“
白玄继续朝前不急不缓地走着,丢出的一句话不经意间堵住了带刀男子的嘴。
“前……不,道兄,我不是说这个,您要找的人不在这山上啊!”
带刀男子大急,连跑带喊地跟在白玄后头,不顾双脚溅起的泥点粘滞在裤腿上。
白玄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男子一眼,挑挑眉问:“噢?”
“千真万确!”
带刀男子双手扶住膝盖半蹲着,大口喘气说。
“道兄,您走得怎这般快?”
白玄笑了笑,往前连踏三步。
带刀男子一个喘气的瞬间,便骇然发现,眼前的黑袍斗笠男子,竟已失了踪迹!
霸王山山脚。
白玄仰头,负手而立,看着这座雄壮的大山。
“江湖中人,前来拜会旧友!”
白玄微微躬身,拱拱手朗声道。
声似洪钟大吕,响彻整座霸王山。
山顶上,一个国字脸浓眉短须的古铜色皮肤男人听到此声,暗道:“此人声音竟然能传遍整座霸王山!料想内功雄厚,非比寻常。”
“我为天主不久,竟有人登门拜访!不知甚么来意?”
随即,短须男人招来左右,双手背在身后,问:“来人什么模样?”
“看不清模样,黑袍斗笠蒙面人。”
短须男子眉头一皱,冷笑一声,这是要那他霸王山立威么?
短须男子略一思索,打定主意,对左右沉声说:“何人造次?竟敢挑战我霸王山威严?!”
“即刻,开我霸王山十二天关!”
“谨遵天主之令!”
“当……当……当……”
十二道钟声连响,全山上下,皆是一凛,纷纷打起精神,摆开架势。
弓枪剑弩,斧钺鞭锤,无数兵器矗立满山,分列十二层。
日光垂下,寒光凛冽,雄浑的大山陡然披上了肃杀的铁衣。
紧接着鼓声如雷,似有一面金黄色令旗传下,一道圆浑的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江湖散人,无足道哉。”
白玄宛若闲庭信步,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霸王山山路上踏了一步。
“外来之人,竟敢踏足天路!还不速速现出真身,束手就擒!”
白玄又踏了一步,细细感受了一番青石板的古韵,又环顾四周,不由笑赞了一句:“好山啊!”
“第一天将,还不速速将此人拿下?!”
山巅之上,传来一声厉喝,似无法容忍白玄这种漠视霸王山的态度。
“谨遵天主之令!”
立刻便有一虎背熊腰之人走出,背对白玄,手持巨斧朝着山巅恭恭敬敬一拜,方才迈开赤脚板,双手持斧,照着白玄的斗笠挥砍而去!
白玄眉头轻皱,叹了一句:“前些日子不小心弄坏了衣服,可不敢再弄坏了!”
虽嘴上叹气,白玄却仍然恍若无绝,仍然自顾自往前走。
“啊!!!”
持斧大汉怒吼一声,跳起在半空中,看准斗笠中心,怒劈而下!
“嘭!”
是很沉闷的撞击声。
斧子深深嵌入青石板中,碎石炸裂飞溅开。
大汉愕然,没有拔出斧子,只是一手习惯性地握住斧子的柄,一边用脚抵住青石板向外拔斧子,一边扭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白玄竟已到了他身后!
“第二天关天将!速速拿下!”
白玄摇摇头,跨出一步。
枪未挑至,人已无踪!
“第三天关天将!”
锤堪堪脱手,影急急鬼动!
“第四天关……”
剑泛寒光出鞘,身似惊鸿无迹!
“第五……”
“第六……”
……
“第十二天关!”
鞭若游龙起风云,吾以鬼体踏霸王!
山风过,只有兵甲之声,并无人语。
一片寂静。
一步一天关!
视十二天关天将如无物,连踏十二步直达霸王山之巅!
“世间,果有神人!”
山巅之上,短须浓眉男子转头,平视白玄,开门见山说:“道友来我霸王山,所为何事?”
白玄与短须男子对视,笑了句:“李地霸,我来收账了。”
短须男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脸上却古井无波,淡淡说了句:“道友请回吧,你找错人了,在下李天霸。”
“错不了的。”
白玄朝着山巅伸手一指。
李天霸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巨大的日晷放置在高台之上,中间插着的,赫然是一把宝剑雕像!
“我赊给你的剑,和那把一模一样。”
李天霸面色一沉,似想起了什么。
随即眼里凶光毕露,将腰间佩剑直挺挺拔出,喝道:“我这儿不认识什么李地霸,念你是初犯,许你速速离去!”
白玄眉头轻皱,故作疑问:“噢?”
随即又笑了:“你看,你腰间这佩剑,可不就是我赊与你的?”
“霸王剑诀!”
李天霸怒喝一声,虽为细剑,一刺一劈之间,却有无形罡风,重压而下!
这柄剑是白玄赊给他的,作为赊刀人赊出去的东西,自然也能反过来伤到赊刀人。
故此,白玄连连闪躲,身体似鬼魅般若隐若现,只留下残影阵阵。
忽然,白玄的脚步似乎慢了一拍。
李天霸当即大喜,朝白玄肩膀直劈而下,似要将这慢一拍的半边身子生生留在原地!
剑势落到一半,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对着剑身轻轻一拍。
这一掌拍下,似有无尽奥妙,使得剑身颤抖不断,剑鸣不歇,如山般的剑势顿时如江河决堤一样泄去!
变掌为指,白玄只伸出两根苍白手指,将还在抖动的剑身稳稳夹住。
风停,衣落,剑休。
李天霸眉头颤了颤,喉咙发干,眼神飘忽不定,瞥见有部下在看此处光景,顿时怒吼一声:“都给我滚!!!”
人群应声散去,不敢久留。
四下无人。
李天霸双手握剑,咬紧牙关奋力去拔。
剑不动分毫。
眼眶也开始了颤抖,眉头不规律地跳动着,额头冒出点点汗珠。
唯一还规律的,恐怕只有不断在剑身和斗笠黑袍男子之间不断流转的眼神。
李天霸怒吼一声,生生将衣袍震散!
用来着力的脚已深陷进地里,没过脚踝。
……
“咚!”
剑柄和手猛地脱开了,李天霸瘫坐在地,眼眶中似有泪滴充盈。
“吧嗒!吧嗒!”
眼泪砸下。
“十年,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