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还未给自己一掌,已然被明亮气得几欲晕去,厉声道:“呆子!他是魔,佛魔不两立!你杀了他,当是功德无量!”他心知明亮痴憨无比,气急之余只得用这样的话来唬他。
明亮神色一变,喃喃自语道:“他是魔?他是魔......我要杀他......”
许忘忙道:“小师父,我不是魔,我是好人,你别听你师兄胡说!”
明亮听罢,又是踌躇未决。
明光苦苦道:“明亮,魔道狡猾无比,专迷人心窍,你千万别被魔迷惑了心智!”
明光嚅嗫自语道:“师兄不会骗我......师兄不会骗我......”
阿梨也道:“明亮小师父,你师兄才是魔,你要擦亮眼睛!你看他,已对我产生了淫念!”
明亮兀自未决,只瞧见明光身子颤悠,一双赤瞳痴痴望着阿梨,不禁一怔,道:“师兄,你怎么了?”说罢,一放手朝明光奔来。
明光一急,大声叱喝:“别过来!”明亮被他唬退一丈,不敢再往前一步。阿梨见机一闪,绕过明光二人,箭步扑向许忘,挽住他臂膀道:“走!”
明光欲念大增,反身欺近,铁臂浑然不弱,一把抓住阿梨肩头:“别走!”阿梨回眸一瞧,迷离美目,作尽媚态,故将肩头衣衫抖落两分,幽幽道:“大和尚,你要怎地?”
“我要......”明光一晃脑袋,立时又清醒了几分,回身喝道:“明亮,你还傻站着作甚!”
阿梨咯咯媚笑一声,道:“明亮,你看你师兄在作甚么?”
明亮瞧得分明,几乎傻眼,忙道:“师兄,不能!”一步迈出,来夺明光之手。明光“啊”地一声,仓皇将其手放开。
阿梨得其空隙,搭住许忘一溜烟往门外奔。
明光一凝神,待要再追,忽地听有人道:“不得再动用内力!”明光一声叹息,道:“唉!师叔,让他跑了!”
金溢冷然道:“这会儿出不了城,我已让不通禅师先去云家庄报信,只要这小子还在城中,还能躲哪去?。”明光微微“嗯”了一声,立时晕厥过去。
许忘二人一口气跑出三里,见后方不再有人追来,方才止步大口呼喘。许忘打量阿梨,瞧她俏碧脸上一抹红晕,左肩之上隐隐渗血,忙道:“臭和尚下手真重!要紧吗?”
阿梨嘴角露出月牙,惊魂未定道:“只是外伤,无碍性命,许公子受惊了!”
许忘经她几番照料,这回又被她舍命相救,心中不禁起了一股怜惜感恩之意,道:“以后叫我许忘便是!许公子二字再也经受不起了!”
阿梨笑道:“称呼惯了,一时难以改口,再说你我二人身份悬殊,在下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直呼许公子其名。”
许忘不可置否,想起适才之事,心中仍是心有余悸,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我下手?究竟怎么回事?”
阿梨遂将刚才如何跟踪明光,如何无意偷听到金溢几人商议一事尽数道来。听得许忘瞠目结舌,心中暗暗道:“鸣凰尊使?曾经也越有耳闻,为何他们会将我当做鸣凰西峰尊使?”思觉至此,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上扳指,“难道这就是金溢老和尚说的西峰令?明白了!昭汝啊昭汝......你个傻蛋,可真是会好心办坏事。”
昭汝原以为好意授予许忘一枚西峰令,江湖上识相的人都不会敢对许忘怎么样,但可惜事与愿违,反倒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么重要的信物,昭汝这蠢女人哪里得来的?”许忘心中不解。
阿梨见许忘兀自沉思,忍不住提醒道:“许公子,那现在怎么办?”
许忘回过神来,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妙,“找我师父,我感觉她有危险!”
“还回寒江寺?”阿梨奇道。
“师父可能已经不再那里了。”
阿梨追问:“那掌柜还能去哪里?”
“跟我来!”
江南一隅,二分明月,此间碧波流韵,缓缓东引至海滨。江水两岸是灯明永昼,烟火锦绣,乃富贵不尽,繁华无限。
绿水往南,岔道入湖。此湖东去十里,临近官道,背倚群山,正有一处庄园。庄园正是云皓然的府邸——云庄,远远观去,广夏细旃,熠熠流彩。
云庄世代从商,贩盐接镖,设钱馆走远洋等行当,无一不涉。庄主云忠由朝廷之请,天命之年高龄从政,曾为军器监效力五年,任职弩坊署四品署令,现已年迈还乡,归隐山野,然黑白两道皆有名声。
许忘自然认得他,前些年出差此地办案,受云忠之邀,也在云庄住过几日。
“云庄?”阿梨远远看着云庄的大门出神,见大门两旁蹲着两头硕大石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进去瞧瞧!”许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林妙音就在里面。
“金溢见我二人逃脱,定然会求告云庄满城搜寻。”阿梨对许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而感到钦佩。
今晚不便正门拜访,故二人以声东击西之法将守门杂役引开,趁着夜色翻墙而入。
那一道偌大山川屏障又映眼帘,许忘在云庄待过一段时日,于内中一草一木,一廊一路也俱都颇为熟悉。当下如何避人耳目,绕过内院自然都不再话下。
在偌大一云庄想要找到林妙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二人搜寻了整整一个时辰,连她人影都没有见着。
许忘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林妙音的心思,忽又想起云庄有座大的酒窖,而此时脉酒功牵动的饮酒欲望强烈,忍不住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梨奇道:“没想到你对云庄这么了解。”
许忘笑道:“应州府我不是很熟,但云庄可谓再熟悉不过。”
“怪哉怪哉,许公子与云庄有交情?”
“何以见得?”
“如此深严庄园,如非与它有交情,那就只能做江洋大盗的勾当才能进得来咯。”
“我可是六扇门的神捕,怎么能与江洋大盗相提并论?”许忘心中想着,却也不屑与她多解释。
二人轻声说着,已达后院窖中。
许忘一望窖内各种酒类如林摆列,尤胜当年之数,不禁大咽口水,道:“我好久没能尽兴畅饮,趁此机会索性喝个够!”顺势端起一坛,瞧也不瞧,伸手一沾,道:“罗浮春?才二十年?不好喝!”许忘一经揭开,也不再将其封上,抛在一旁,复又寻了一坛,道:“坤仪,三十年,这个尚且凑合!”说罢举坛吞了一口,道:“这酒性烈,对伤势无益,不可多喝!”一把又将其抛开。
阿梨见他使得指饮之法恁地精妙,夸道:“这指饮之法我也是会一些,然比之许公子,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心中暗赞,这许公子果然天资聪慧,在醉忘归短短的几日就已将此法运用得如此融会贯通,我从小跟随黄掌柜学习,十多年了都没有他几天的领悟力强。
许忘奇道:“你也会?哦,对!你跟了黄玄师伯这么多年,想必也学了一些门道。”一面说话,一面手也不停,一时意犹未尽,而且每坛只尝一口,瞬将其中一排翻得个底朝天,“看我孙大圣大脑蟠桃园!”
阿梨觉他酒量一般,各种酒类只是被他微微一碰就草草丢弃,一时看得痴了,幽幽问道:“许公子,什么又是孙大圣大闹蟠桃园?”
“就是猴子偷桃。”许忘随口解释道。
“猴子偷桃?”阿梨愈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