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校场。
百余位禁卫军按刀而立,在阵列对面,是一位垂手而立的青衣老太监。
龙卫中排名第四的干。
检阅台上,斜靠在座位里的李川显得很兴奋,他左边是三龙卫,红中、發财、白板。
右边是邓宝与司无伤。
至于赵大贾,则没了踪影。
李川给予这位下玄境高人很高的自由度,在保证他安全的前提下,来去皆无须请示。
“都督,你这军阵好哇,刀虽在鞘,战意已冲天,好阵势!”
李川虽然不通武功,可仍一眼看出,校场中一百禁卫军的身姿微微弓着,手按刀柄,作蓄势待发之势。
虽然没能辞去官职,司无伤此时也不敢轻视这位年轻皇帝,他甚至怀疑,以前皇帝的沉默寡言或许是韬光养晦之策,一待时机成熟,便奋起争权。
唉,朝堂将乱,京城绝不可久留了。
司无伤心里盘算厉害,表面却看不出异样,微一躬身说道。
“皇上慧眼,禁宫不同沙场,两军交战少,擒拿刺客多,此阵势便乃专为上三品高手而创。”
“哦。”李川来了兴趣,“都督说说看。”
司无伤欠了欠身,道:“上三品,乃六、七、品武者的统称,此类高手,真气浑厚,举手投足可开碑裂石,再精锐的士卒也难以抵挡,因此,需以阵势围之,合力困之,最终,聚而杀之。”
仿佛是听到了司无伤的话,就在他讲解的同时,一百禁卫军以干为中心,三三一组,瞬间合围,却仍然是手按刀鞘,继续隐忍不发。
“此乃养势。”
司无伤适时介绍道。
“阵型既成,便不必抢攻,上三品高手往往能料敌先机,做到后发先至,然而刀不出鞘,即无先机又何来后发,所谓围之,大抵如此。”
李川听的眼神发亮,这司无伤的确是个人才,不光能带兵,还有理论依据,说起来头头是道。
难怪韩也招他做女婿。
李川默默嫉妒了凉国公的眼光,复又对校场里被围的龙卫喊道:“干,你觉得怎么样?”
老太监向检阅台咧了咧嘴,“奴才隐隐觉得有一点压力,不过,也就一点罢了。”
“都督听到了没,这就叫不服,下面看你表演了。”李川笑嘻嘻煽风点火着。
司无伤遵了声是,转向校场,面容一肃,开口道:“杀!”
话音未落,刷刷刷,几乎同时九柄长刀出鞘,寒光乍现中,如九道银色匹练从三个方位同时卷向垂手而立的老太监。
三三见九,瞬间攻势如潮。
处于一片刀光的干,亦在这一刹那动了。
这老太监看起来一脸的沧桑憨厚,动起手却威猛如斯,青色官袍陡然膨胀,身形仿佛一堵墙,直接撞向左侧三把刀。
李川都没看清动作,只听三声闷哼,之后便是精钢长刀的折断声响起。
显然干一击得手。
可局势没有任何停顿,就在三个负伤禁军身后,无声无息又递补了三柄长刀,衔接之妙,浑然天成。
而这时,另外两个方向的六柄长刀也终于斩至,九柄刀,几乎封锁住干身体所在的每一处空间。
“喋喋!”
干微微咧嘴,真气盈体,十指虚弹,破空声连续响起,而后金铁相交声连成一片,原本配合严密的九柄长刀同时一震,竟偏离轨迹撞到了一起。
“给我破!”
就在九名禁军踉跄至极,干冷哼一声,握指成拳,身形虚化成残影,噗噗噗,一连串重击响起,九道喷血身影倒飞而回。
观战的李川嘴巴张的老大,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太猛了太猛了……”
然而剩余禁军阵势不乱,刷刷刷,十二柄长刀同时出鞘,或劈或斩或砍或削,寒光掠过血雾弥漫的空气,目标直指圆心中央刚猛无铸的干!
“皇上,强者出手,非死即伤,然困字一诀,讲究的就是攻势绵绵不尽。”
见惯了生死的司无伤对属下吐的那点血视而不见,仍在尽职解释着。
“好好好。”
李川连连点头,禁军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干的强横实力更让他喜笑颜开,暗暗笑道赵大贾真是给自己送了个大礼。
校场之内,面临又一波攻势,干周身真气鼓荡,视精铁打造的锋利长刀与无物,飞身纵横间,拳掌之下绝无一合之敌,悍不畏死的禁军沾之即伤,纷纷吐血败退。
很快,校场内便有过半禁卫军负伤不起,却无一人哀嚎,而干越打越凶,澎湃的真气外溢,似乎快将官袍涨破了。
“停停停,全部罢手。”
眼看局势越发惨烈,李川赶忙喊了停。
禁军士卒的确配合有度,最关键的是临危不惧,即便场上只剩下四十多人,依旧身随刀走,步伐不乱。
可是干实在猛的不像人,那看似贫瘠干瘦的身躯下,仿佛藏着一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汪洋,一拳重过一拳,丝毫不见疲态。
“是臣调教无方,请皇上责罚。”
待双方一罢手,司无伤马上请罪,实际上,他已察觉到了那不起眼的老太监乃品上的高手,对付这样的人,一百禁军实在不够,再多一倍怕也是白给。
“都督不必如此。”
李川站了起来,望着校场内的禁军,由衷道:“以朕看来,禁军个个是勇士,面临强敌,虽死伤亦不改向前之志,不管是躺下的还是站着的,都是我大齐的铁血男儿!”
“传旨,从内库拨银万两,赏赐全体禁军,而今日参战的将士,更要十倍赏之,再着御药房取出上好的药材,命太医院出御医,直到所有伤患治好为止!”
在场所有禁军齐声谢恩,虽历惨败,纠纠之声仍威武雄壮。
这一幕,让李川不禁又对司无伤的治军水平高看了一眼。
“都督今日算是有功有过,便功过相抵了,如何?”
李川看向司无伤,后者脸一红,抱拳道:“臣惊扰皇驾,罪该万死。”
李川摆摆手,“朕以前与都督虽然挨的近,彼此却知之甚少,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从今往后,朕只愿都督能勉力尽职,恪守臣下本分,朕就以皇天后土起誓,若都督不负朕,朕亦不负都督。”
“皇上……”
司无伤重重跪倒,想说什么,李川却没有让他开口。
“都督的苦衷朕知道,朕刚才那番话绝无任何逼迫之意,你我君臣,来日方长,就让咱们一起慢慢抻着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