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川心目中,他并不是恼怒这种贪腐行为。
因为这大概率是无法避免的,李川不是圣人,更不愿做圣君。
他恼怒的是,这三十万一千两白银竟然没他的份。
皇帝,就好像是大齐的主人。
你卖主人家里的职位换钱,却不孝敬主人一份,这他娘的说得过去吗?
李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很想当场就掀桌子。
红中又道:“高汉卿称那女子为耿小姐。”
耿小姐?
李川眼睛一亮,晋州都督耿非也姓耿,买卖的官职又是高阳郡总兵官,正是耿非的下属。
这尼玛竟有这么巧?
他的车驾中携带十七封书信,乃是韩也亲手所书,令其麾下十七位都督致仕,其中就有这晋州耿大都督。
“宝啊。”
李川将羊肋骨扳折,恨恨道:“这笔账给他们记下来,回过头来,耿高两家,一块抄家问罪,他奶奶的。”
邓宝心里一颤,赶忙称是,心里却为这位才俊风流的汉卿少爷默默哀悼。
这真真是个苦命的娃儿。
夺宝大会仍在热闹继续,没人知道,汉卿少爷这一招借力打力,却将整个高家打了个稀碎。
高汉卿自己也不知道。
此刻,他正与相貌普通的耿墨韵把酒言欢,心里还存着要不要牺牲色相,为高家攫取更大的利益。
高台上,笑弥勒请出今晚的第二件宝物。
“诸君,如果说陈先安大师的手抄本《惟古佛经》乃是镇宅之宝,那这第二件宝物,则是随身之宝。”
说话间,又有一名身材更为高挑,笑容更为甜美的歌姬款款上台,手中托盘的红布下,好像是一件很小巧的东西。
“诸位,有请今晚第二件宝物,盘龙短剑!”
随着笑弥勒说罢,托盘上的红布悄然飞起,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剑赫然出现。
“大胆!”
李川正伸着脖子去瞧,突听發财一声怒喝,老太监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不只是發财,一旁正凝听丙字房对话的红中见到那枚短剑,憨厚脸庞亦变得恼怒非常。
眼见两位龙卫似乎状态不对,李川忙敲了敲桌子,问道:“这剑有猫腻?”
發财一欠身,白净无须的老脸气的连连抖动,道:“回公子,这剑、这剑曾是先帝随身配剑。”
此话一出,李川不禁睁大了眼睛,先帝随身配剑?这瑶台楼来头这么大吗,连皇家御用之物都能搜刮到?
“先帝配剑不是在皇宫里吗?”
李川震惊之后,看着小太监邓宝说出了疑惑。
当初,他为了防范权臣逼宫,特意带着邓宝去皇宫藏宝阁去挑选神兵利器。
那时邓宝就指着一柄鲨鱼皮的红宝石剑柄的短剑说,此乃先帝御用,不过李川更喜欢用刀,因此选了另一把作为贴身之物。
邓宝小脸一阵郁闷,他哪里知道呢,高台上这把明显与皇宫那把样式有别,可既然龙卫说是,显然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果然,發财解释道:“公子,盘龙短剑是先帝第一把御用配剑,当年征伐剑城时,遗失在战场之上。”
李川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有些戚戚。
看来当年那场剑城大战,大齐真是输的太惨了,填进去五万骑兵不说,连先帝的配剑都丢了,可见局势有多糟糕。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高台上的笑弥勒,或者说这瑶台楼,知道这柄盘龙短剑乃是先帝御用之物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将其当做一柄削铁如泥的宝物拍卖,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毕竟不知者不罪。
此时,看会场内众人对盘龙短剑并不十分热衷,场面远远比不过那本《惟佛古经》,笑弥勒呵呵一笑。
“诸位,此剑名为盘龙,实因剑柄处,盘着一条五爪金龙,剑刃经名匠锻打不知多少次,轻轻挥动间足可削铁如泥。”
笑弥勒说到这里,会场下就有人起哄。
“五爪金龙,那可是皇家标识,陈胖子,这东西你们瑶台楼也敢拍卖,僭越可是大罪啊!”
那人话音一落,会场内便哄堂大笑,是的,是僭越,可惜,在那些不以为然的笑声里,显然没人当回事。
笑弥勒嘿嘿道:“瑶台楼一向奉公守法的很,这位大爷可莫乱说,虽然是有传说,这盘龙短剑乃是我大齐先帝御用之物,可那毕竟只是传说。”
笑弥勒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道:“据委托人来源,此剑乃北燕皇室之物,诸位,北燕与我大齐可是敌对关系,收藏一把敌国皇室之剑,总算不得僭越吧?起价:白银五万两!”
笑弥勒说罢,会场内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笑声,北燕皇室?瑶台楼这是哄弄鬼呢!
可随之,还真有人开始报价。
“渭南郡古意斋,出价六万两。”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显然是专做古董文玩生意的商号淘宝来了。
“流川郡赵氏出七万!”
那赵失富商说罢,还使劲灌了口酒,涨红着脸道:“他娘的,咱也沾沾龙气!”
此言一出,会场内瞬间热闹起来,举牌者此起彼伏,看来这些富家子们很赞同此话,都想沾沾龙气。
唯独最后面李川这桌,气氛显得凝重而尴尬。
邓宝和两个龙卫都不敢说话了,而李川,则用手指捻着一只白玉酒杯,眼神寒冷且凛冽。
“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大胆放肆吗?”
三个太监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李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冷笑道:“因为皇权不振、帝道不兴!”
“咱们天天深居皇宫,高坐金銮,每月大朝会听百官口呼万岁跪拜,就真以为自个儿是皇帝了?”
“是个屁!”
“晋州距离京州不过百余里,就敢如此蔑视朝廷,其他更远的州郡呢?”
“嘿嘿,知道了吧,十年权臣作乱,这大齐,早不是咱李家的大齐了!”
李川脸上笑着,手指关节却紧的发白,喀嚓,白玉酒杯被生生捏碎,碎片划破手指,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邓宝见状,心中一紧,刚想为皇帝包扎伤口,李川却已将伤口贴近嘴巴吸吮。
“传旨。”
邓宝不敢怠慢,赶忙凑到近前聆听。
“命沈昶急调津州、宿州、兖州三镇各五千骑兵入晋州,再发一道圣旨,着晋州刺史王槐,都督耿非,出城五十里接驾!”
李川嘴里全是血腥味,说出的话,自然也带了一股血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