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忠恕,这个委身皇宫三十余年的老太监,武道竟然也精纯至斯!
“滚回去!”
耿非怒不可遏,抽刀反身就劈,几十年战场历练,又是含恨而发,这一刀蕴含莫大真气。
“喋喋喋……”
苏忠恕狠厉一笑,双臂一收,整个人如同一只红色大蝙蝠,须臾之间连连变换身形,堪堪躲过那一刀的同时,一爪轻飘飘抚过战马额头。
希律律,一声嘶鸣,硕大的马头上出现五个血窟窿,当即摔倒气绝,苏太监却已掠向远处站定。
此时,第二波箭阵发至,引的官道之上又是一团团刀光闪烁。
耿非翻身落地,手持长刀将周身箭簇一扫而空,铁青着脸一言不出,几个踏步高高跃起,又是一刀劈向拦路的苏忠恕。
耿非现在很清楚,没时间撩狠话充场面了,如果不能尽快收拾掉这可恶的竖阉,待身后大军一到,他插翅也难逃!
问题是…苏忠恕会站着等他收拾么?
迎着威力十足的一斩,苏太监挥动着大红官袍,俨然化作一只翩飞蝴蝶,身随刀走,只求自保,绝不硬拼。
不同于苏忠恕的江湖路数,耿非一身本领,均源自战阵厮杀,乃是硬桥硬马的沙场杀招。
换作平时,任凭苏忠恕身法再精妙,耿非亦有信心百刀之内剁碎了这老阴人。
可是现在,他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
上杉黑虎骑着他的踏雪乌骓马,挥舞着一柄凤翅鎏金镗,一马当先冲入对面那支潜行的骑兵队伍之中。
作为一名骠骑将军,临阵指挥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况且,从对面临敌不惊就能看出,他面对的绝不是普通骑兵,这是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精锐之师。
对战这样的骑兵,两千打一千并不是多大的优势,更需要他这位主将身先士卒,以作麾下士卒之表率!
飞熊骑的副将绝没料到会被伏击,他们接到的命令本来应该是伏击别人。
不过,作为一支拥有称号的百战亲骑营,他们从不怯任何突变,而是以更凶狠的方式翻身上马,挺枪应战!
官道两侧,几乎同时爆发出骑兵互相冲锋的战场。
这是一股在夜色下厮杀缠斗的血战,每一处疏林,每一处旷野,都充斥着嘶吼与砍杀,血液与马蹄踩踏的泥泞混在一起,很快染红了大地。
短短一刻钟。
两方战场上至少有五六百人死去,然而,无一人退缩!
这就是骑兵对冲拼杀的结果,双方分开的唯一办法,只有一方彻底的胜利,而胜利,即是死亡。
这更是战争,不发则已,一发便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杀与被杀的斗争中,无暇悲伤,甚至无暇恐惧。
……
李川的坐骑位于重重保护的大军后方,此时,虽然他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可早已被几个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摇曳了心神。
“这便是战争么?”
李川紧紧抓住缰绳,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高兴肯定是有的,因为从杜不丧不断收集到的战报来看,前方八百游弓兵已成功围住了王槐与耿非,上杉黑虎那边的两支骑兵亦是气势如虹,形式可算一片大好。
不过,李川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紧张与后怕。
他没来由的想到,如果自己也被人这么围起来吊打,那该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局面。
这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日他娘就是长着翅膀也不一定飞的出去。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自己该咋办?
李川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紧了紧袖中的盘龙短剑,心说要自杀么,靠,兴许还真没那勇气。
那似乎……就只好请他人代劳了。
李川看了看身旁脸色潮红的邓宝,听着周围的喊杀声,这小太监似乎很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宝啊。”
李川干咳一声,想了想,道:“倘若咱们也有这么一天,被人包饺子了,你敢不敢杀了朕?”
李川话音落地,两大龙卫红中与發财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小太监身上。
邓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神情有点懵,可当他反应过来后,裤裆说湿就湿了。
噗通!
小太监从马上坠落,连滚带爬趴在李川的御马前,痛哭流涕道:“皇上……皇上何出此言,奴才我、我……”
李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就是闲的蛋疼,只好下马将邓宝搀了起来,抱歉道:“怪朕了怪朕了,那啥,你就当朕发癔症了,上马上马。”
邓宝还想说什么,李川眼一瞪,道:“快上马,别误了大军行程,朕刚才瞎扯淡呢!”
好说歹说,才将胆战心惊的小太监劝下来,李川重新上马,刚坐稳不久,就见到远处主帅杜不丧的帅旗一挥,打出了全军突击的旗号。
李川心中一震,看样子,晋州之乱快到尾声了。
一万一千骑,顿时由缓行逐渐加速,大地,真正开始震颤了。
……
由于宣旨队伍的突然倒戈一击,晋州接驾队伍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防御,连后撤都是奢望。
本来居于官道左右,井水不犯河水的双方很快硬顶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血战到一起!
而此时,八百游弓手呼哨着越过官道两侧的旷野,将官道中的厮杀战场合围起来。
第三波箭雨时,王槐就已经受伤了,原本护他周全的亲军分出一部分迎战宣旨禁军,一支冷箭射中了刺史大人的肩头,正汩汩流血。
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王槐并没有痛的大喊大叫。
他只是坐在马背上,呆呆望着正气急败坏要劈死苏忠恕逃往晋州大营的耿非,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莽夫误我、莽夫误我……”
瞧那失魂落魄的悔恨模样,似乎已是吓的傻了。
刺史大人不行了,都督大人却还生龙活虎,或者说恼羞成怒!
“给老子死!”
耿非一连六刀迫的苏忠恕不得不缩小闪避范围之后,突然大吼一声,浑身真气狂涌,长刀分出三道刀芒,将那上下蹁跹的大红官袍席卷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