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忠恕终究不是耿非的对手,或者说,他的江湖路数更适合游斗而非硬碰硬。
面对三道席卷而来的刀芒,苏忠恕使劲浑身解数才勉力闪躲,可那真正的杀招,转瞬已至身前。
“来呀!”
避无可避,苏太监大吼一声,浑身真气灌注双袖,迎着最后一道刀芒直接封了上去。
呲!
锦缎撕裂声中,在真气加持下硬如钢铁的官袖寸寸断裂,露出的双臂肌肤,瞬间布满深可见骨的血淋淋伤口。
可怕的是,那道刀芒经此一挡,虽不像之前那般真实凝练,却仍有半尺之形,如一弯银月,狠狠劈向老太监的胸膛!
苏忠恕白净的面庞此刻已涨的通红,却犹自狠厉一笑,仅存的一口真气疯狂涌入胸口,显然是只能死中求活了。
然而,
讲真,
这半道刀芒真要砍实了,活是别想活了,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敢说。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凄厉箭鸣从旷野中响起,一支长箭宛若流星横划,不偏不倚,正射在刀芒之上!
砰!
刀劲与箭劲在苏忠恕胸前不足三寸之地爆开,老太监噗地吐出大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惨是真的惨!
可好歹命是保住了。
“啊啊啊!!!”
耿非志在必得的一击落了空,心中简直是恨疯了,可虎目向四周一扫,一颗心登时又凉的透透的。
此时,旷野之中的八百游弓手已彻底将官道中正厮杀的两拨人彻底围住。
而在左边数十丈之外,一个骑在马背上手持大弓的年轻游弓手正搭箭在手,虽处黑夜之下,一双眸子竟熠熠生辉。
显然,那横来一箭,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若在平时,爱才的耿非很想问问那位年轻人是几品境界,竟然可以挡掉自己的必杀一刀。
只不过,现在的耿大都督已经没那心思了,甚至于,他连逃窜的心思都没了。
因为,在大地震颤之中,一支足有三千骑的气势如虹的骑兵绕过官道中正进行的厮杀,向远处巍巍的晋州城疾驰而去。
耿非看不懂这是什么局面。
小皇帝不就是想除掉他和王槐么?可他二人明明就在此间啊,难道,他还要屠城不成?
就在耿非胡思乱想的时候,仍有源源不断的骑兵从远处飞驰过来,在这种阵势之下,官道上那百余人的厮杀不得不渐渐罢手。
宣旨禁军们退回到受伤的苏忠恕身旁,而剩余的亲兵则将失魂落魄的王槐和耿非围在中间。
两方人各自相互警惕的同时,也小心提防着外围黑压压且不断增加的骑兵。
瞧那谨慎模样,竟是谁也不知道这支强大骑兵的来路。
直到,杜不丧浑厚的声音遥遥响起。
“大齐皇帝亲临,所有人,放下兵刃!”
此言一出,宣旨禁军们不禁喜出望外,赶紧齐刷刷单膝跪地接驾。
晋州亲兵那边,则更多的是茫然与无措,然而,在那密密麻麻的箭阵威胁之下,面面相觑之后,只得乖乖照做。
众骑纷纷避开一条通道,李川骑着御马,众星拱月般施施然出现。
“我去,这黑漆漆的,谁是谁都看不清。”李川皱着眉头瞧了好久,也看不清随场中形式。
“上火把!”
随着杜不丧一声吩咐,百余枝火把燃起火焰,瞬间照亮了官道中的场景。
“啊,这就舒服多了嘛!”
李川眯起双眸,看向被围起来的两拨人,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尼玛!朕的宣旨禁军都敢杀,哪个王八蛋不要命了!苏忠恕呢?”
话音刚落,跪在远处那圈禁军赶忙抬着气若游丝的苏太监奔了过来。
一名校尉跪倒道:“禀皇上,苏公公被晋州都督耿非所伤,已是命悬一线!”
李川向前探了探身子,瞧见浑身是血陷入昏厥的苏忠恕,皱眉道:“不就宣个旨嘛,咋还让人打成这样,快抬进朕的车驾里好生医治!你们也都赶紧去治治伤歇一歇。”
待宣旨禁军们磕头谢恩,抬着苏忠恕走后,李川这才将目光落到官道上另一堆人。
来自晋州的接驾队伍。
经过与禁军厮杀以及游弓手的四轮攒射,原本百余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六七十人,正不知所措的站着。
李川揉了揉鼻子,一边从马鞍边上解下马鞭,一边淡淡道:“晋州刺史王槐、都督耿非,来,你俩向前走两步,让朕看看。”
李川并未见过王槐耿非,可从手里紧握的马鞭看来,似乎好像也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
耿非手持长刀,黑着脸,一言不发,虽是深陷重围,身姿却仍是如岳临渊,勉强保持着一州都督的气度尊严。
相比之下,王槐就差了点。
自打皇帝出现之后,刺史大人的身体就抖成了筛糠,此时闻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双腿一软,缓缓跪倒在地。
李川等了会,发现没人理自己,不禁拍着巴掌冷笑了起来,“啧啧,硬气,真硬气!”说罢,冲身旁的红中道:“去,替朕赏这俩狗日的两耳光!”
坐在马背上的红中欠了欠身,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人忽然就化作一连串残影,闪过三五丈距离,鬼魅般出现在耿非面前。
“九品?!”
耿非虎目睁圆,刚要举刀,却被一巴掌扇的两脚离地,眼冒金星。
别看耿非将苏忠恕打的半死不活,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品圆满境界,在红中面前,简直比面团还软!
这一巴掌,不光扇的耿非七窍流血,更将他体内聚集的真气拍散,仓啷一声,长刀无力脱手。
至于地上痛哭流涕的王槐,红中倒留了分寸,这当然不是因为部堂大人长得帅,而是红中担心一巴掌下去,把他的脑袋给扇掉了。
两耳光之后,红中一手一个,提着二人来到李川的御马前,并为软塌塌的王槐渡去一丝真气,使他能不至于再度软成一团。
在得到红中确认没有危险的眼神后,李川提着马鞭愤愤然下了马,心说你他娘的,总不老子当盘菜,这回终于落到咱手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