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古瑞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董婉儿的床上。不过，还好床上只有他，没有董婉儿。

董婉儿亲自去熬了一碗醒酒汤给他服下，本来想请他留下，古瑞却急着回去写他的科学启蒙系列，没有多做停留。

董婉儿悠悠地叹了一声，有些伤感。

古瑞又耗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夙兴夜寐，终于将科学启蒙书系十本的初稿全部写完。这其中有写的比较详尽的，比如《物理启蒙，也有写的比较简略的，比如《逻辑启蒙、《心理启蒙等，这并不是因为古瑞偷懒，而是实在想不起的他不能瞎写。他写出来的东西，首要保证的是正确性，不然他害怕祸国殃民，贻误后代。

带着这十本书的稿子，他再次找到了王堇，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帮他校对。

本来王堇是很高兴古瑞能有新书的，但看了一些之后就生起气来，对古瑞道：“君子不器！古公子大好的学问，怎么能用在这些无用的奇技淫巧上！”

古瑞很郁闷，心道：“这个时代的人果然还是不开窍。即便像王堇这种有‘新时代女性’影子的人，也受困于时代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他并不生气，昂然答道：“《系本·作篇上说，伏羲造琴瑟，女娲做笙簧……若真如小娘子所言，奇技淫巧无用，那古之圣人为何有这些创造？”

王堇怒道：“古公子，你这是强词夺理。”她随即发现自己过于失态了，又温软了语气，道：“即便如你所说，这些都是有用的，那也属于杂学的范畴，于世道人心用处不大，属于不入流。你有这时间，不若多做做学问，或者入朝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古瑞简直哭笑不得，问道：“这么说，这次小娘子是不准备再帮我了？”

“不帮！”王堇断然道。

“那好，告辞。”

古瑞收起稿子就要走，还没有走到几步，又被王堇叫住，“慢着。”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古瑞一眼，道：“我这次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了。”

古瑞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道：“多谢。”又把稿子交还给王堇。

王堇拿着稿子，郁闷地看了古瑞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皇宫迩英殿。

宋神宗赵顼正坐在这里，他刚刚才和群臣听完崇政殿说书曾布的讲学。根据赵顼的要求，此次讲学的内容乃是古瑞的《论语新义，曾布择取了其中的精要向陛下和众位大人讲解。

听完，赵顼久久不能平静。

他屏退了众臣，独留王安石，看着他问道：“王卿，朕交代的劝古瑞到朝中做官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王安石道：“禀陛下，这几个月古瑞一直闭门谢客，听说又在写新书。臣倒是派人去过好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

赵顼听了并不生气，反而心中更觉得古瑞是不可多得的贤才。

他吩咐道：“继续再派人去，务必要说动他。”

“臣遵旨。”

王安石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女儿王堇和古瑞在前厅中，他有些意外。

王堇立即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

古瑞也向王安石见礼。

王安石见二人中间的高几上摆着十来本稿子，笑问道：“吉丰可是又有新作？”

王堇郁闷道：“新作倒是新作，不过都是杂学。”言语之中颇有不满。

古瑞很尴尬。

王安石哈哈大笑，道：“堇儿，可不要看不起杂学。古之君子，于经典之外，骑射博物、天文算术之学，无所不通。身兼数家之学的，今日也未必没有。太子中允沈括沈存中便是杂学大家，深得官家器重。”

听到自己爹爹这么一说，王堇脸色微红。

王安石问道：“倒不知古公子精研的杂学是哪些方面？”

王堇道：“女儿初看了一些，囊括很广，而且很高深，女儿甚至认为近似玄学了。比如这本《心理启蒙，还有这本《化学启蒙，还有这本……”她一口气列出了好几本，最后无奈道：“当然有可能是女儿才疏学浅，又极少接触杂学，看不懂的缘故。”

“这本就是少数人钻研的东西，堇儿你看不懂也不必自责。”王安石安慰道。又看着古瑞夸奖道：“这更说明古公子乃是生而知之的大家！”

“岂敢当。”古瑞忙道。

王安石一眼看到了前面放着的《管理启蒙，随手翻看起来，原本也就是闲看罢了，哪知一看就停不下来，看了几页便赞叹道：“妙极！妙极！”虽然看的不多，但这短短的几页已经给了他灵感，让他隐隐窥到了天下的治理之道。他接着往下看，又看到“科学的管理，可以节约时间，提升效率，进而增加产出，增加社会财富……”这与他的观点“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竟然不谋而合。

他对古瑞又高看了一眼，颇欣慰道：“司马光说‘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又说我推行新政是‘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今日看了古公子的《管理启蒙，原来吉丰与我想的也一样，只要方法得当，产出自然而然会增加，哪里是夺民！”

他激动异常，甚至生出了要立即举荐古瑞任崇政殿说书的想法，最终觉得还是要再了解一下古瑞，这才将这想法暂时压下。

王安石看着自己女儿，道：“堇儿，吉丰这些书你要赶快整理付梓，不可拖延。”

“是。爹爹。”王堇没有想到自己爹爹看到古瑞这些杂学的书，比看到《论语新义、《古瑞文集这样的经典还激动。她不知道原因，但也不能违拗她爹的意思，况且她已经答应了古瑞。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古瑞起身告辞。他刚走，王安石便对王堇道：“堇儿，你与古吉丰走的近，帮爹一个忙。”

“什么？”王堇奇怪问道。

“了解古瑞此人对新政到底是什么看法？支持还是反对。这个很重要。”

王堇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