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制药公司是杜默父母一手建起来的。

只不过两人走得太早，让本就经营不善的工厂雪上加霜，最后没能闯过市场浪潮，早早退出了历史舞台。

公司的旧厂区坐落在瞿城市郊，远离市政规划，三年前倒闭后一直没拆，弃置到现在。

正门口行政楼的墙面上爬满了枯藤，加上四处疯长的杂草，看上去格外荒凉。里面的几间厂房更惨，生产机器被搬空，地上满是各种零件和剥落的墙灰，往里看简直就像个空盒子。

从被人蓄意敲碎的玻璃窗和随处丢弃的文件和试剂中，还能依稀看到当初破产时的影子。

和阿西诺相比，他这位新任监狱长有明显的差距。

无法瞬移，无法逆转时间，更没有像感知人心那样的全知全能。就算是书籍上记载的各式奇怪法术，他也受限于脑域，根本看不懂里面的文字内容。

唯一学会的就是一个最基本的空间封印术。

新来的流放犯127的饱食度，相比那些在地球很多年的老犯人来说不高，只有66。

回到现实世界后，杜默就开始履行义务，带上了三个小东西一起来了这儿。都是街边花鸟市场随处可见的普通品种，很便宜。

灰毛宠物兔一只，带铁笼饲料饮水桶，60元。

白毛仓鼠一只，塑料盒加送跑筒和饲料槽，35元。

绿色虎皮鹦鹉一只，带铁笼、鸟架和饲料饮水盒，0元。

为了多省点钱，杜默特地买了最大号的三层铁笼，把三个小家伙一股脑全塞了进去。正巧它们性格都很温和，还吃素，各自待在自己的活动区域里相安无事。

立省50。

对杜默来说完全可以劝诱一些人来这儿，比起小动物要省钱得多。

但丧失理智究竟会有什么临床症状，丧失理智后会不会危及生命，能不能靠药物逆转，这些杜默都不清楚。

为了搞清理智丧失的整个过程和预后，杜默需要做些实验。

除此之外，杜默也不太赞同阿西诺之前的做法，简单一句“理智丧失无法把控行为”就把活人清理掉，实在有违一名医务工作者的基本理念。

杜默带着它们，寻了大半个厂区，最后选中二号厂房三楼的监控室作为观察室。

这里还算干净，透气的门窗也都没坏，关键还有一张旧沙发能用。这几天正巧是他得知自己患病后请假的日子，索性就待在废弃的厂房里仔细观察它们，顺手写个记录。

兔子一直窝在自己的地盘里，该吃吃该睡睡，萝卜白菜山薯青草，但凡能入口的都来者不拒。

小仓鼠的活动格外规律，一直遵循着跑圈、喝水、跑圈、吃饭、跑圈、睡觉的基本流程。就算跑累了，它也不会休息太多时间，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就继续呼呼地跑起来。

虎皮鹦鹉要麻烦些。

一开始和杜默不熟，也嫌弃楼下两个新邻居，所以显得很内向。

但相处了半天后，它渐渐没了架子，没事儿就会叫上两声，刷刷存在感。

起初杜默还图个新鲜，觉得鸟声穿过寂静的厂房，听着很空灵。可时间一久，鹦鹉彻底放开了嗓门，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往耳朵里钻，吵得杜默脑仁疼。

五天的年假一晃而过，他受了那么多罪，铁笼里依旧无事发生。

杜默没办法，只能预留了两天的食物和水，把三个小家伙放在那儿，自己先回了医院。

他的主业是精神科医生，就算做了典狱长，收监流放犯终究是副业。

瞿城是个刚挤进三线的小城，人口少，作为基础设施里重要一环的医院就少。相比综合性医院，精神病院就更少了。

全市只此一家，瞿城市精神卫生中心。

杜默是华阳大学医学院年制毕业的高材生，博导是全国精神病协会副会长廖永林。

按理说他毕业后全国一流的精神病院几乎都能去，想继续出国深造也没太大阻力。但杜默却选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偏僻小城，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乡。

杜默也想留在华阳，但大城市医院的工作量肯定也要大的多。

他从小孱弱的身体并不同意。

据说得知医院来了这位高材生，瞿精卫中心的院长兴奋得整宿没睡着觉。

当然，这只是一条内部工作人员口口相传的小消息，可靠性如何没人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杜默的到来确实打破了这家小医院的原有格局。

“默哥，你回来了。”

王念，杜默的学弟，比他小了四岁。

他和杜默一样也是从华阳医学院毕业的，只不过是五年制本科。毕业后因为对前途感到迷茫，便追随师兄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因为这个原因来瞿精卫中心的华阳本科毕业生还有两位，不过已经全部考研成功转走了。

毕竟这儿相比大城市薪水少了些，就图个轻松安逸而已。

杜默把外套挂在挂钩上，换上了白大褂，问道：“这些天有新病人吗？”

精神病院病人进进出出就那几个，都是“回头客”，半个月都未必能收来一个新病人，所以这就成了杜默上班的口头禅。

“还真有一个。”王念麻利地从身后的档案里抽了一份送到杜默面前，“两天前进的院，精神分裂。”

“哦。”杜默接过档案，细细看了起来，“华阳来的？”

“对，三天前晚上在华阳上的高铁。你没看网上的新闻报道吗？”

杜默摇摇头。

新闻报道？流量拿来看新闻是不可能的......

那片厂区要电没电要wii没wii，要不是还有点信号他真的会闷死。

“在高铁上犯的病，不仅占座不走还打人扔东西。被乘警控制后，半夜一到站就送了过来。”王念边说边演，演得还绘声绘色，倒是把杜默给逗乐了。

“精分，主任上了奥氮平......”杜默边看边点头，“待会儿我去查个房，你来吗？”

“我也想去啊，不过他严重易激惹，人一多就烦躁。”王念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还得继续联系他家里人，尽早办掉住院手续。而且他带来的登山包实在太大了，得让人带回去。”

“登山包？是登山客？他高铁买的是去哪儿的票？”

“就是这儿，瞿城。”

杜默微微皱起了眉头：“瞿城周围可没什么大山，根本用不着登山包吧。”

“默哥，你的意思是......”

“华阳倒是有。”

刚听到华阳这个地名，杜默没觉得什么，国内一线大城市，也是他母校的所在地，自然熟悉的很。

可听到登山包后，杜默的想法就变了。

华阳以北有一座海拔4000多米的龙淮山，有一南一北双峰。

南峰风景不错，也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一直以来都是登山爱好者喜欢去的地方。可北峰还没开发，山势陡峭，入秋后山顶会有积雪，平时是不让人上去的。

而在北峰那片山区深处，正收押着流放犯74号。

杜默不免开始担心，这难道就是撤销自动清理程序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