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明军本来就是溃散而来的败军,士气并不旺盛;骤然被渡河而来的女真精锐骑兵突击。
军心瓦解,纷纷溃散而去。
这些明朝廷的经制军队,虽然可能有个别果敢英勇的战士,但是在大崩溃的局面下,也只不过是激流中的一朵朵小小的顽石,纷纷被女真骑兵的铁蹄蹂躏为肉泥。
“大人,不好了,咱们的左翼完全的暴露了!”
柳保泰的二白鸟枪手,并一百五十长枪兵,是他自己训练的,虽然不能称作是精锐。
但是战斗力并不弱。
卢象升的大名军虽然也是团练,但是大名一带素来比较尚武,卢象升自己又有一身的好功夫。
精选之下,也还是挑选了两千多的精兵。
面对鞑子的精锐骑兵,这些挑选出来的精兵,一个个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
问题就出在刘之伦的一千人身上了。
刘之伦本来带出来了一万人,其中三千人是京营的老兵,四千人是四川来的援军,三千人是崇祯帝募集的选锋。
这会儿,精锐都让王从义派出去殿后了。
给他留下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京营选锋,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一个个人高马大。
但是大多都是挂名的武夫,实际上各有各的营生。
明朝武备废弛,除了边军因为活命的原因,还是能打的,内地包括京师的军队都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
京师百物皆贵,靠着那点被拖欠的军饷,这些人是活不下去的。
就拿刘之伦信任的那个选锋亲兵百总来说吧,这位仁兄,实际上顺道还兼营着卖馒头的营生。
别看他有着一把好力气,但实际上都是摔打面团子练出来的。
面对着疾风一般的清军精锐骑兵,这一千人虽然没有和其他友军一样溃散,但是却违反纪律在射程之外燃放鸟枪、火炮。
噼里啪啦一阵儿,打得到是好看。
但是却没有打伤一个鞑子。
硕占心说,这一路明军如此的不堪一击,连满桂的都不如,满桂的部队好歹还知道在射程以内射击!
安定门之战,满桂的宣大兵,虽然也是一个时辰之内崩溃。
但是,当时可是三万满洲兵,在三大贝勒的带领下,从三个方向,一齐攻击的战果。
而且,那满桂好歹也是给后金军造成了一些损失。
小贝勒阿济格,就一度被打下马来,战死的牛录额真,也是有不少。
满桂虽然也是手下败将,但是硕占心里却还是尊重的。
至于眼前的这路明军嘛。
前军让一千五百汉军击溃。
河西接应的,干脆被自己的一千骑兵吓得崩溃,不敢做丝毫的反抗。
如此不济,怎么能够让硕占不起轻视之心?
“这一路明军,真是不堪一击的草包!”
虽然大汗曾经吩咐过,遇见装备鸟枪火炮,严密列阵的明军。
一定要在盾车的掩护下,才能够进攻。
但是眼前的明军,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果不扩大战果,岂不是可惜?
更何况,这一路明军已经打光了手里的铅子儿。
硕占挥舞马刀喊道“冲锋!打垮他们!”
不过是二里地的距离,来不及再次装填。
京营兵,一个个都是惊慌失措。
刘之伦也是束手无策,倒是卢象升下命令道“准备近战!”
柳保泰见状,下令道“全军左转!京营弟兄左右闪开。”
刘之伦,虽然是火箭提拔的兵部侍郎,但是仍旧是柳保泰之流中下级武将需要敬仰的高级文官。在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都指挥签事,就是都指挥使,面对一个兵部侍郎,那都是让他站着,不敢坐着,让他跪着,不敢站着。
要是京城里面的言官们知道柳保泰竟然敢如此越权指挥兵部侍郎的队伍,一个跋扈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刘之伦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急忙道“快闪开!”
一旁的卢象升,脸上却一闪而过了一丝不快。
柳保泰手下的三百五十名铁炮手并长枪手一个左转,就掉过头来。
那京营的一千兵,跑得更快,倏忽间,一跑而光,只不过却留下了一地的三眼神铳。
硕占看见明军营垒里倏忽之间竟然出现了一队似乎很是精锐的鸟枪手。
心说不好,急忙下令手下骑兵勒马。
“这群南蛮好心眼!定然是用不堪战斗的诈我冲锋!”
他停下马来想了想,命令道
“依兰你带着三百骑兵看住这队明军!观音保,你带着三百骑兵,追击逃散的明军;其余的跟着我打他的左翼!”
那叫依兰、观音保的甲喇额真得了令,各自带着三百骑兵,一路追击,一路看守柳保泰部。
那依兰也是打老了仗的,真还就是在射程之外十来步站住,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这路反应很快的明军。
津云小太郎道“我的大铁炮,能够打到哪个距离。”
柳保泰犹豫再三道“先不打,别吓跑了这路鞑子!”
硕占一开始装作同那去追击的观音保一路,往西杀了得有一里地,见明军注意力,完全被依兰所吸引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人悄悄的又绕了回来。
明军的河西防线,一触即溃,除了柳保泰和卢象升、刘之伦的三千人,还在保着渡口,等范巡抚撤回来之外。
其他的部队早都已经逃散,尤其是那从河对岸溃逃来的河南勤王军,一个个惊魂未定,跑起来毫无章法。
这些溃兵,就把柳保泰左翼的视野给遮挡住了。
那硕占乐得见这一幕,打马缓步前行,放任溃兵从自己身旁经过。
他极有眼光,知道如果贪恋杀戮,攻击眼前的明军溃兵,指挥打草惊蛇。
真正的高价值目标,是在桥口列阵的精锐明军。
只要能够赶走这些明军,切断这条逃跑的路线。
河东的千南蛮溃军就只不过是瓮中之鳖了。
这等军功,足以保他两个前程。
清朝的军功,又叫做前程,一个前程,就是世袭的分得拨什库。
两个前程,那就是世袭的牛录额真!
“甚至能够得到自己的牛录!”
硕占虽然是努尔哈赤的侄孙女婿,但是并没有自己的牛录。
一个巴图鲁,如果没有自己的牛录,那就好比是没有栖息树木的鸟儿!
近了,马上就要到了!
硕占这才下命令让手下的骑兵冲锋。
女真人的马,这几个月都是只吃粮食的,个个膘肥体壮,奔跑如风。
柳保泰的左翼是卢象升的部队在保障,等他们发现满洲兵的时候,却连发射火器都来不及了。
一阵激烈的撞击,卢象升部的几个好手,还没有发挥自己的武艺,就被撞倒在地。
有几个直接昏死过去,那活着的,也是重伤。
猝然一击,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卢象升只能亲自带队上去阻挡女真骑兵,他回头对柳保泰道“待会儿打准点!”
眼看着明军的队列混乱了。
那正前方的依兰举起马刀喊道“额驸章京已经冲进去了!巴图鲁们随我冲啊!谋前程!”
正面的三百女真骑兵,也是打马冲锋,目的就是夹击!
柳保泰一惊,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空心阵!”
这个阵法,平时操练不多,此时临敌更是慌乱。
但是好歹是在清兵进攻之前排列好了。
“射击!”
临时凑起来的空心阵,并没有发出预想中的齐射,只有半数铁炮开了火。
但就是这半数开火的铁炮,在近距离上,却一口气就干掉了六十个冲在前头的鞑子。
硕占眼瞅着这顺风仗打成眼前这样子。
怒喝一声道“巴图鲁!他们没铅子了,宰了他们!”
刘之伦部,此时已经溃散,而河对岸的清军见状,一个个更是士气高昂。
连忙往渡口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