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大了。
康利军如坐针毡,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早在半个月之前,他就从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水泥二厂有两个人,在水泥一厂配料煤的供应问题对他有小动作。
康利军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个人就是杨德义和尚磊。在康利军的心目中,尚磊应该属于那种俗称的蔫货,既然是蔫货,就没有必要太把他当回事。
杨得意病病殃殃的,应该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现在想想,自己轻视尚磊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有一句话叫蔫人出豹子,尚磊这家伙就属于蔫人当中的豹子。他虽然不声不响的,下起手来却毫不留情,居然把事情捅到了他的老师那里。
他这种做法,简直比豹子还狠呢!
叶沭阳的出现,等于在脓包豁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烂血烂脓再也包不住了,尤其是他最后抛出来的那句话更狠,竟然把问题定性在了职务FǔBài的层面。
现在,整个飓风帝国集团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康利军想过,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只有把乔建朝给抛出去了。
仅就这件事而言,乔建朝应该是主要的责任人,虽然自己可能会被追究领导责任,但只要不涉及敏感的问题,应该不至于太狼狈。
大不了出点洋相,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在水泥厂混了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懂技术方面的问题,凡事都由下面的人拿主意。
这样做,顶天了会被人指责为混子、草包,什么都不懂,由着下面人的性子胡作非为。
那又在怎么样?仔细想想,自己在水泥厂不就是个混子吗?
把乔建朝抛出去,事情就真的能一了百了吗?恐怕不能。
乔建朝这家伙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把他一个人抛出去,他肯定不干,万一这家伙急眼了,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怎么办?
如果他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部抖搂出来,那麻烦就更大了,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
康利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没几口就把茶水喝光了,又接着吞茶杯里面的茶叶。
康利军在生活方面颇为讲究,就拿喝茶来说,不但要喝极品的好茶,而且什么季节喝什么茶也从来一丝不苟春饮花茶阳气壮,夏酌绿茶图清爽,秋喝青茶润肌肤,冬斟红茶抗寒凉。
现在是夏季,康利军那个透明的保温杯里,泡的是被誉为“中国绿茶魁首”的杭州狮峰龙井。
绿茶去火,康利军这两天火气大的很,泡茶的时候,特意多放了一些茶叶,泡开之后大片叶子的龙井,几乎填满了整个茶杯,只有面不到一公分的部分,还能看到绿到发黄的茶水。
康利军把茶叶吞进嘴里咀嚼着,像老牛反刍似的,一直把茶叶咀嚼成碎沫,正要往外吐的时候,乔建朝恰巧走了进来,康利军满嘴的茶叶沫一点没糟蹋全部吐在了乔建朝的脸。
乔建朝尴尬地看着康利军,一边用手背擦着满脸的茶叶沫,一边诚惶诚恐地向康利军解释:“康总,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应该随随便便的跑到你这儿来,可我实在是睡不着啊!我向你保证,我过来的时候,绝对没有一个人看见。”
康利军脸挂着冷笑:“你倒是蛮机灵的嘛!”
乔建朝低声下气地附和道:“小机灵,小机灵而已。”
康利军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有点小机灵呢!你特么机灵个屁,你没听出来老子是在腌你吗?还而已?你要是真机灵,就不会在叶沭阳面前胡说八道了,你特么就是个猪,瞎特么抖机灵。”
平时,康利军在乔建朝面前是很少说脏话的,今天却像连珠炮似的往外撂脏话,足见他心里有多么恨。
乔建朝辩解说:“那不是因为叶沭阳问我吗?他要是不问我,我绝对不会瞎抖机灵。再说了,我那么解释,不是想转移一下问题的焦点嘛!”
“卧槽!你觉得叶沭阳还没有你懂的多是吧,哼!人家就是蒙住眼,也比你狗日的精,你特么还在人家专家面前抖机灵,你特么是找死呢!”
乔建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康利军止住了:“老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领导不信任你的时候,你最好保持沉默,千万不要狡辩。这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领导都听不进去,反而会加深领导对你的成见。就咱俩这关系,你刚才跟我犟嘴,我心里还不高兴呢,更何况别人呢?你记住,即便是看去很和善的领导,骨子里也是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货色。你不跟他犟嘴,还能把你给憋出屁来?”
乔建朝心里还是不服气,却又不能说话,只有靠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乔,你特么还是不服气是吧?唉!你们这些有点学问的,怎么都这个德性?好像自己少说一句,就会显得自己没知识似的,光想臭显摆。显摆有用吗?你要是不显摆,在叶沭阳面前装一回孙子,也不至于让人家抓住了把柄。现在人家把职务FǔBài的大帽子都扣你头了,你怎么不显摆了?怎么不争辩了?”
被康利军这一通奚落,乔建朝服气了,一双眼睛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看着康利军,央求道:“康总,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我这个人胆子小,又经不住事儿,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乔建朝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康利军所谓的实话指的是什么,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一共收了赵彦召多少钱?”
“可能有三十多万吧。”乔建朝看了看康利军的脸色,没敢把实话说出来。
康利军歪着脑袋骂:“三个多月就收了人家三十多万,你这还胆子小啊!你要是胆子大该怎么着?直接去银行抢钱?”
乔建朝苦着脸说:“所以我才害怕嘛!实在不行,我把这些钱给赵彦召退回去?”
“退回去?你说的轻巧,吃根灯草,你就是把钱退回去,能把用过的煤也给人家退回去吗?”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磨牙吗?”
乔建朝头都大了,原以为康利军经过大场面,处理这种事应该有办法的,没想到他跟自己一样束手无策。
这可怎么办呢?乔建朝越想越害怕,下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架,浑身像筛糠似的发抖,身子软的几乎站不住了。
康利军白了乔建朝一眼,骂道:“看你那熊样子,抖什么抖?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害怕成这个样子,要是人家找门来,你特么还不得尿裤子?”
“我就跟你说我胆小嘛!”乔建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康利军又白了乔建朝一眼,对乔建朝的这种表现很是气愤。
气归气,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稳住乔建朝,让他打消心里的顾虑,要不然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康利军对乔建朝说道:“老乔,我告诉你,你必须得稳住了。事情既然出来了,你害怕有用吗?你越害怕,就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有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了,不管别人怎么问你,你千万不能承认拿了赵彦召的钱,只要死死地咬住这一点,谁还能把你怎么着?大不了,说你的工作态度有问题,你要是承认拿了赵彦召的钱,性质就完全变了,你记住了吗?”
乔建朝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回去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起来,就当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康利军拍拍乔建朝的肩膀,一边把他往外送一边安慰他,“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呢,你得相信,只要有我在,天就塌不下来。我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呢,只要保持好心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