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飘絮的季节，总是令人容易怀念。而怀念，总少不了诸多愁思。

沈落云伸手间雪花落在掌心，瞬间便已融化，他凄然一笑，默哀呓语：“红尘多过客，情缘诸折磨。”

忘我的时候，赵逢春带着宫少卿走了过来，沈落云恍然回神，唤了声：“二叔。”

赵逢春点头示意，等到宫少卿与沈落云四目相对，才看了他们二位，问道：“他们还在屋里？”

沈落云点头，然后对着屋内道：“二叔跟少卿来了。”

开门的是秋意棠，他首先看的是宫少卿，眼中的意味令人难以琢磨，就连宫少卿也皱眉难解。

落座之后，床上的沈长吟才道：“少卿，唤你来是想给你说件事。”

宫少卿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尽管猜想到是与接位有关，可心里的激动掩饰的极好。

沈落云坐在那里，垂首看着地面，心情虽然低落，可父亲的决定他只有遵从。

何况他也记得父亲曾说过的那句话，男子汉成就于己，想到此处，也没有什么可怨。

“庄上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晓，等事情有了结果，少卿即可接任庄主之位。”沈长吟先是看了眼沈落云，然后看着赵逢春，道：“二弟，此事你可有异议？”

赵逢春默然思量片刻，看了眼宫少卿，道：“大哥，少卿还年轻，只怕难以担当大任。”

沈长吟叹息一声，道：“年轻人总需要磨炼的，何况我如今……哎，今后就劳烦二弟三弟多多费心了。”

秋意棠一直不曾说话，这让赵逢春心里生疑，问道：“三弟，你怎么不说话？”

秋意棠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大哥毅然决定，咱能说什么。”

沈长吟道：“这件事就定了，三弟，鬼谷一行恐有凶险，让落云陪同你走一遭吧。”

秋意棠道：“咱独行惯了，还是算了。”

沈长吟点头道：“那样也好，落云与馨儿的婚事还需要有个结果。”

此话令人深思，发生这样的事情，婚约还可以如期履行？

“大哥，婚约之事还能继续？”秋意棠愕然问了句。

沈长吟道：“此事显然有人从中作梗，既然别人不想成就这庄美事，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沈长吟看着赵逢春，接着道：“二弟，此事就劳烦你跑一趟。”

赵逢春皱眉道：“大哥，只怕会令你失望。”

“无妨。”沈长吟沉吟一声，道：“就说是我的话，陈阁主不会反对的。”

赵逢春只能遵从，起身道：“庄主，没别的事情，我就去准备出发。”

“等一等。”秋意棠忽然站起身，看着沉默的沈落云，道：“此事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思。”

沈落云默然抬头，看了眼众人，道：“全凭父亲做主。”

“二弟，准备好彩礼，一定不能寒颤，如果谈妥定下日期，传书回来，这边安排接亲。”沈长吟说的严肃，一点不像说笑。

此话令人闻之愕然，发生这般事情，本以为婚事该此作罢，没想到沈长吟这般迫切。

“你们都先下去，二弟，你留下我有话说。”沈长吟不等他们发问，看着赵逢春意味深长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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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吟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飘雪，默然道：“老二，晓月走了快二十年了吧？”

赵逢春猛然一愣，似乎没想到沈长吟会提及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落云是他的儿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沈长吟转过身来，看着赵逢春眼角动了动。

赵逢春浑身一颤，道：“大哥，你……你都知道了？”

沈长吟叹息一声，道：“此事也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再追究，但有句话一定得说。”

赵逢春心知纸包不住火，却没想到来的如此突然，深深叹息一声，等着沈长吟的下文。

“落云若是有闪失，你会后悔的。”沈长吟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看着飘雪默然神伤。

赵逢春魂不守舍回到自己屋里，坐下的时候发现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义父，庄主都跟你说了什么？”宫少卿走进来询问着。

赵逢春喝了口茶，起一身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宫少卿捂着发烫的脸，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赵逢春似乎还是不解气，扬起的手掌猛然拍在了桌子上，“哐当”一声，桌子被拍的四分五裂。

宫少卿被吓的浑身一哆嗦，不明所以的问道：“义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逢春瞪着他，怒道：“以后你要是再敢动沈落云，我……我一掌劈了你。”

宫少卿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落云，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鼓起勇气，道：“就因为沈落云是她的骨血？”

赵逢春没想到红少卿敢顶嘴，怒道：“你敢再说一句？”

宫少卿也怒了，不管不顾地道：“你难道忘了，沈落云是她跟别人所生，你还忘了，他抢了你心爱的女人？”

“住口。”赵逢春猛然一脚踹了过去。

宫少卿被踹的跌倒在角落，又爬起来，道：“我偏要说，我才是你的亲儿子，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赵逢春猛然捏紧双拳，瞪着他半晌，忽然又松了口气，闭上双眼，淡淡说了句：“滚出去。”

“哼。”

宫少卿一甩门走了出去，回到房间怒气未消，眼中寒气浓烈，忽然嘴角上扬，沉吟一声：“沈落云，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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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咱走之后，你一定要处处当心，尤其是提防着身边的人。”秋意棠喝了口酒，压低声音说道。

沈落云皱眉道：“三叔，您这话什么意思？”

秋意棠不耐烦地道：“记住咱的话就行。”

说完这句话，秋意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大哥有些不对劲，急着定接位人，还迫切让你跟馨儿晚婚，似乎不像他一贯作风。”

沈落云也觉得稍有蹊跷，却不清楚其中原因，略感伤神地道：“三叔，我也能感觉到，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秋意棠摇头道：“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咱走之后，你不可大意，照顾好你父亲。”

“十年之约……”秋意棠说了四个字，人也跟着奔了出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沈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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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烛火已被熄灭，淡淡的光线照进去，“呛”地一声，剑光闪烁。

“十年了。”沈长吟轻抚着剑锋，然后收剑入鞘又挂回原位。

门忽然被打开，秋意棠走进来，盯着沈长吟，道：“十年之约，你准备迎战？”

沈长吟神情索然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坐下，道：“一言既出，怎可更改？”

秋意棠深吸一口气，道：“如今的你，可有胜的把握？”

沈长吟只是笑了笑，笑了笑，道：“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失信于人，更不能失信于天下。”

秋意棠明白他的话，只因为他是剑圣，更是剑云庄的庄主。

“你不会阻止的吧？”沈长吟笑了笑，道：“我们多久没喝酒了？”

沈落云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床前掀起床板，从床下暗格拿出一坛酒跟一封信，道：“不如喝一杯。”

秋意棠端起酒杯，却尝到了苦涩，忍不住道：“咱知道阻止不了，但至少得等到伤势痊愈。”

沈长吟看了眼自己的断臂，笑道：“不碍事。”

“咱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秋意棠喝了口酒，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因为这十年之约。”

沈落云只是喝着酒，并没有说话。

秋意棠继续道：“知道十年之约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你难道不曾怀疑过？”

沈长吟抬头道：“是我欠他的，无论他做什么，都值得原谅。”

“他要你的命，也值得原谅？”秋意棠神色冷淡，眼中有着浓烈的杀意。

秋意棠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找他，但我从来没请求过你什么，你懂的。”

“这坛酒是她酿的吧？”秋意棠说着又尝了一杯，道：“好酒。”

沈长吟笑了笑，浅尝一口，道：“如果我遭遇不测，这封信你交给他。”

秋意棠看着桌上的信封，叹息一声之后伸手拿起，然后塞进了怀里，道：“真要这般？”

沈长吟只是凄然笑着，然后就听见推门声，赵逢春走了进来，看到秋意棠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

秋意棠一直看着赵逢春，眼中的杀气又浓了起来，道：“二哥，还没出发？”

赵逢春感受到了秋意棠的不对，坐下的时候道：“你们怀疑我？”

秋意棠怒道：“十年之约只有咱们三人知道。”

赵逢春叹息一声，道：“没错，你们怀疑我是应该的，可与我无关，你们信吗？”

“庄主，该喝药了。”就在三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药老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长吟接过药，然后趁热喝了，道：“你先下去吧。”

药老“嗯”了一声，然后拿着碗出了房间。

“十年之约，大哥，你准备迎战？”赵逢春待药老出了房门，看着他问道。

沈长吟道：“君子之约，自然要应战的。”

“君子之战自然不能爽约，可还有三日，你这伤势……”赵逢春一脸的担忧之色，是显而易见。

“其实，此事还有一人知道。”沈长吟看着开着的房门，道：“他跟着我二十多年，此事并没有瞒着他。”

“药老？”

秋意棠跟赵逢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秋意棠就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