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李法医,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凶手是如何完成尸体的回温和除湿步骤的吗?”一个年轻的刑警举手问道。
“很简单,氮气。会所内的那个冷库的设备是进口的高级货,可以进行内外交互的双循环。除了控制温度、湿度,还可以通过加注氮气减缓血酸形成并祛除异味。
凶手在确定目标人物死亡之后,先将制冷机组关闭,开启内外交换的通排风系统,同时加注少量氮气,既可加速循环,又可以使温度回升稳定而均匀。
待冷库内的温度回升至摄氏16℃时,再次启动制冷系统,然后将温度恒定在16℃的最高保鲜温度,以备第二天转移尸体时,保持尸体的新鲜度和柔软度。
这些细节,技术科已经通过检索冷库的电脑控制系统验证过了,我们也在尸检中检测出了氮分子残留。此外还有一点,由于氮气有减缓血酸形成的作用,所以我们计算尸体回温时间也有所延长。
尸体发现时肛温是摄氏27.6℃,再结合室内温度,我们经过计算推断,从摄氏16℃升至27.6℃,至少需要八至九个小时。即使是缩短“保鲜”时间,这个进程也不会有所减少。还有什么问题?”李法医环视众人,问道。
见半天没有人再提问,李法医随即关上了投影仪,气定神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下面我结合各方汇总的调查结果,对整个案件的作案过程做一个初步推断,若有什么遗漏,大家稍后再进行补充。”肖魏清了清嗓子,说道:“经过排查,初步推断凶手是伪装成冷库的管理员身份,进入会所内部实施谋杀的。原会所冷库管理员张素蓝的作案可能虽已排除,但其突然返乡探亲的理由仍存有疑点。
张素蓝今年四十五岁,因其是会所后厨内唯一的女性,所以她在会所后院有一个自己的独立休息区。加之现在正处于各种生鲜及时令果蔬的供应旺季,后厨内的四个大型冰柜,已基本可以满足日常需要。因此张素蓝所管理的冷库,目前处于停机保养状态。
此外,张素蓝平时为人刻板,除了工作时的必要接触,基本不与其他人往来。综上几点,凶手选择替换张素蓝的身份进行作案,前期肯定是经过多次考察的。这其中肯定会有线索存留,可以作为本案的一个突破方向。目前张素蓝正从惠康老家返回MD市,待其回来后,立刻安排进行甄别询问。
另外,现场痕迹勘验的线索也不多,只是在客厅的香炉里,提取了部分怀疑是迷香灰烬的残留物。化验结果目前还没有出来,希望可以和法医部门的分析结果相匹配。现场遗留的指纹比对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没有发现具备作案条件的关联嫌疑人。
下面我根据现场人员的问讯笔录,还原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雷斌在案发当日的上午11:00时,在自己会所的房间内,约见沪市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总赵东林谈生意。中午12:00时左右,二人在房间内共进午餐,饭菜是由西餐厅的服务员刘江和李招娣送进去的。
二人之后一直等候在房间外,直到13:15分用餐结束,赵东林稍后离开。二人在收拾房间时,曾经听到雷斌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一个女人,但内容并不清楚。随后雷斌通知前台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其间不要让人打搅。在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雷斌。
直到第二天上午11:45分左右,换班后的服务员曹桂琴进去打扫房间,见房间内雷斌正在休息,便退了出来。出门时刚好碰见领班齐亮查岗,齐亮感觉异常便进入室内查看,探查之下发现雷斌已经没有呼吸,便立刻报了警。
这里有一个情况,据接早班的曹桂琴回忆,她在早晨7:00左右经过雷斌的房间时,见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9:15分左右她第二次打扫卫生时,门上依旧是“请勿打扰”的牌子。直到11:45分左右她第三次经过时,发现雷斌房间的牌子被人摘除了,随后她才进入室内准备清理卫生。
结合之前法医部与现场勘验情况推断,凶手是在12号下午14:00时至15:00时左右进入雷斌的房间,在对已经反应迟缓的雷斌进行二次麻醉之后,趁中午休息时间人少,将昏迷的雷斌用餐车移到冷库并采用快速失温的方法将其杀死。
根据李法医给出的数据分析,凶手是在第二天凌晨将雷斌的尸体重新搬回到了雷斌的房间,待估计尸体的回温时间差不多之后,才再次回到现场,取下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故意让雷斌的死亡被他人发现。
那么这里又有几个疑点,第一,凶手是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雷斌的第一次麻醉?第二,虽然现场距离冷库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多次返回现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第三,就是凶手的性别?我之前听到过一个分析┈┈”
上午九点零五分,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经望川按下了雷斌别墅的门铃。当几分疑惑爬上经望川的眉梢,别墅的电动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迎接,经望川通畅无阻的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屋内。
程晓攸正在打电话,她背对着门口,头发蓬乱,一身睡衣随意的披在身上,春光隐隐。经望川反手带上房门,没有继续向前,他站在门廊的位置,安静地等待,慢慢的平复心绪。
程晓攸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她怔然片刻才转回身,面上的神情无喜无悲。
她瞥了一眼经望川,将电话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你来了,想喝点什么?不要那么拘谨,佣人都放假了,茶和咖啡都有,你自己随意吧?我先去换件衣服,我们稍后再聊。”程晓攸说完,便转身匆匆上楼,只是脚步略显疲惫。
这个女人对自己全无戒备,手机也未收起,在目前这个敏感的时期,至少可以说明她的心里是无碍的。经望川暗自思忖着,缓步走进客厅。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没有坐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四下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这里经望川还是第一次来,他和程晓攸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西式茶餐厅,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房间的布局是西式的简约风格,看来在家庭内部,至少曾经的主导者是程晓攸。雷斌的喜好偏向中式的复古风格,他的公司和私人会所都是如此布置,领域观念很强。
看来这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恐怕是由来已久,性格往往能够决定一个人的理念,能将差异淡化、统一的,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