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将军,爱上长姐也没什么丢人的,只是此事若传扬出去,晏氏一族的脸面何存?晏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何在?上君又会如何对待你这名忠君爱国的臣子呢?”
弘王见晏勋仍在坚持,于是继续加码。
“我知道在晏将军心中,这种爱并不触犯伦理,毕竟晏老夫人生前难孕,你们姐弟二人都是遗孤,只是如此一来,你并非晏家血脉,又何资格承袭军职,若是这些事都传到上君的耳中,你可连晏家军都无法保全,晏将军可想好,是否与本王合作。”
弘王说得慢条斯理,但却句句都戳在晏勋的痛处。
晏勋在惊讶弘王的调查手段之余,心中也骤然升起些许悲凉。
他何尝不知伴君如伴虎,可看到看到少女眼中的绚烂,他便拼了命的想要保全这份美好。
尽管那抹绚烂不是因他而绽放,尽管那份悸动不是为他而萌芽,但他只希望幸福会眷顾这个如天使般的少女,望她远离争斗,事事无忧。
起初入宫的那几年,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也觉得自己深埋心中的情感,似乎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得以慰藉。
宫墙漫漫,于旁人是囚笼,于她而言,是归所。
每年赏秋节一面,看到凤椅上巧笑倩兮的少女,便已别无所求。
沿街夜行,听到旁人口中对新后的赞叹,便已心满意足。
谁知好景不长,那年边关吃紧,他挂帅出征,运筹帷幄,凯旋而归。
本想在庆功会上远远看她一眼,谁知身抵北周,噩耗便接踵而至。
服国丧,守灵台,连上君都未做到如此,而他只默默守在棺椁旁,待夜深人静之时,映着纸铜淬火的微光,倾诉着每一份欲言又止背后深藏的哀伤,说尽了,天亮了,泪痕仍旧挂在脸上……
守灵的最后一日,灵堂内清净了不少,子时过后,便只剩下晏勋一人跪在蒲团上烧纸。
回首过往,晏勋难以相信晏敏是自戕而死,明明上次见面时,女子的笑意仍旧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一别数月,竟天翻地覆。
左右四下无人,晏勋最后的理智也被灵堂的冷风吹乱,他此刻只想将一切抛诸脑后,看看这棺椁之下是否藏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也许她还活着,也许这是她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明明与她最后一次相见还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
玄剑划过木质的棺盖,其中躺着一具安详的遗体,女子面带笑容,似乎死亡对她来说并不痛苦。
男子终于不再隐忍,泪如决堤,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摸女子冰冷的脸庞。
此刻,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晏勋似乎被点了穴,直直地盯着棺椁中的女子良久。
最后,只能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白布,愿她一路走好。
可是双手触摸的一瞬,却觉得白布之下无比空洞。
试探地掀开白布,却发现女子的身体早已不再完整。
左肩之下竟有一大块残缺,像是被什么人用利器,剜去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