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姑娘都是从烟州抽调出来的,对我不甚熟悉也没什么尊敬可言,这份凉意便请两位多担待吧。”
屋里确有些凉,炭盆早已熄灭没留下半点余温,林晨进屋后便下意识的关上了门。
再抬头时宫四已经平静的坐在侧方的客座上。
房间中央是一张躺椅,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相当消瘦的中年男子,他正面色从容的躺在上面看着两人满目含笑。
即使是林晨这样的粗人也看的明白这是个瘫痪的人,那浑身无力身躯,袖口露出来一双长久不用以至于有些萎缩手,犹如无骨般搭在椅子上的双腿,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京都一别,没想昔日枭最倚重的晓天下齐仲,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怪不得枭会允许你退出组织,原来如此。”
晓天下?
好威风的名号。
林晨看看不远处的男子,心头竟有些艳羡,也不知自己将来在江湖中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想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宫四。
宫四此刻又恢复了那般平静和煦,这个女人演技太好,演一个像一个,有多少张脸谁也不知道。
当然,在他眼里她怎么看都是那一潭死水。
“我也没想到再与曾经的属下见面会是这般光景,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从来就没相信过,现在看来整个天外天隐藏最深的竟然是你,所有人都小看了你啊。”
原本该死去的人出现在面前,名叫齐仲的中年眼中没有半点惊异,反而满满的欣赏之色。
明明是该虚弱的状态,中年大叔的声音却格外清晰,简单的几句话,林晨也明白了两人曾经上下级的关系。
只是如此风光的人,怎么落得了如此下场?
“生生死死的游戏我早就玩够了,此番来寻你另有一事相求。”宫四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撕下挂在一旁的画布泰然自若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我手书的档案你尽数看过,神捕府的宗卷室你也亲自去过,可以说天下之事你已知晓八九,还有什么是我这废人可以效劳的?”
齐仲眉头一皱,他明白自己唯一剩下的价值就是脑袋里放着的东西,然而对方知道的可一点不比他少。
“宫贤。”
宫四只嘴唇微张说出了一个名字,躺椅上的齐仲瞳孔猛然一缩,手似乎想用力却怎么也握不起来,最终也只是颤了颤,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色也越发阴沉,好半天才终于神色肃穆的开了口。
“你该知道,枭既然肯放我至此,手中必然留着拿捏我的手段,我不可能会将天外天的命脉告知于你。”
宫四闻听此言倒是丝毫没表现出意外来,扔开手中血渍斑斑的画布微微一笑。
“不说也无妨,听说江州暨城人才济济,也许那里会有我想要的答案也尚未可知。”
“”
直到此时,齐仲才终于脸色大变,看着宫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并非天外天培养的人而是中途投靠组织的,暨城中有他的软肋,枭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逼他服用了止,甘愿成为一个废人在此养老。
可天外天势力庞杂消息更是四通八达,加之有烟州某黑道势力为背景,查到他的过往他一点不觉得意外,面前的女子却到底是从何处
莫非!?
忽然想到了什么,齐仲双目一睁,随后深吸了口气。
“神捕府,宗卷室”
神捕府有巨鲨帮作为后备情报力量外加之林千城多年的经营,早已网罗了不知多少隐秘,多少人想到宗卷室中一睹为快,可那里的守备之森严,连鼎盛时期的鹰前去都铩羽而归,十数年来能真正潜入其中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女人。
原来她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弱点却始终隐忍不发,直到此时此刻才开口发难。
当然,他是不知道面前的林晨也已经在某大能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过了,否则定然会惊异非常。
事情想到此处,耳边又传来温婉、冰冷的声音。
“与我合作尚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
宫四话不说完,轻描淡写的摆了摆已经擦净的纤手,可指甲缝里已经干涸的鲜红,却是怎么都不好擦了,夹在她的指间,也晃进了齐仲的眼里。
齐仲又怎会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动手一向干脆利落,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这世上唯一能阻止她的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停停停。”
他正陷在沉思里,一道清朗中带着几许憋屈的声音便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林晨憋屈,能不憋屈吗?
这都哪跟哪啊?
两人对话属实是给他听懵了,什么生啊死啊,档案神捕府的,宫贤是谁?天外天的命脉又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聪明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偏偏他就是一点都听不懂!
“那个两位,再听一会我大概能晕过去,实在受不了了,在下去门外给你们把风可好?”
“阁下是醉意堂,林晨!?”
直到林晨开了口,齐仲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他,最终那些目光糅杂在一起,都化为了一丝希冀。
“在下确是林晨。”
即使记忆仍没有恢复,可林晨已经从大舅子那得了些消息,自不会否认。
“好好好!”
听他承认,齐仲无神的眼中再现光亮,连喊了三个好字这才转头看向宫四认真道,“我可以说,但只能告诉林少侠一人,至于他会不会告诉别人,我不会过问。”
“嗯?”
这人认得自己?
一旁的宫四还没回应林晨就先呆住了,仔细一想才回过味来,眼前这人跟宫四是同一个路子的,自己失忆前那点事,人家想必是门清。
当然,齐仲这番言论其实有些矛盾,他们即是一伙的,他知道的消息宫四自然也会知道。
还是说齐仲有什么其他不能告诉她的事情要告诉自己?
想着,林晨将目光投向了宫四。
另一边的女子则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思考,随后眉眼轻抬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