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之前，胡蝶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位访客。刚搬了新的办公室，可真是热闹。

前台小妹进来招呼的时候口气有点羞涩，她说：“胡主管，有个小哥哥找你。”

小哥哥？胡蝶一听便下意识觉得是余白。果然也是。

前台妹妹来招呼完了之后，还没等胡蝶回话他就紧跟着走了进来。虽然看起来神情比往常憔悴许多，但还是不忘对前台妹妹微笑着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见了胡蝶他却不招呼，直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就趴下了，精疲力尽一般。太阳照着他的头顶，干净的发丝泛着柔软的光。

胡蝶本想叫他的，但是看他往那儿一趴又不好开口叫他了。

两个人单独呆着的时候，她的心总是跳的很快。

这么看，才觉得他一直穿着白衬衫在冬天显得实在好单薄。

许久都不动一下，是睡着了吗？

要推推他，问问原因吗？

“别管我，让我就这么呆一会儿，好不好？”余白突然说话了。祈使句，语气却很软。

原来没睡着。胡蝶“哦”了一声。那就呆一会儿吧。

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情这么疲惫，但是像这样跑来找她求助——要求一个安宁的地方休息，也算是求助吧——这件事情除了一开始让胡蝶觉得有点吃惊，后面更多的却是一种安心的感觉。

依靠和能依靠，本来就是这么微妙的东西。

“dy姐，胡主管今天已经接待了好几波来访了，刚才来的那个小哥特别帅，看着可一点都不像家长。”前台妹妹还是忍不住跑去教学的办公室八卦了，谁都知道胡蝶和dy的关系最好。

“真的啊？又来了？”dy眼里放光，“是不是前两天下班前在公司门口等她的那个？”

“我不知道啊，没注意，”前台妹妹说着又自己不好意思，“要是我看到那么好看的小哥哥肯定会有印象的。”

“算了，我自己去看。”dy坐不住了，马上冲到了胡蝶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窗外夕阳的照耀下变成了浅浅的橙色，可能是光线本身的温度，也可能是两人呆在一起的样子有温度，dy推开门的瞬间就忍不住笑了。她自己本人之后对胡蝶形容起来，那时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呆子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自己在远处看着，心中因为那温馨的画面涌出无数的感动和欣慰继而出现的笑容。非常自然。

但是睡眠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稳。余白的记忆里有条一望无际的冰河，已经稳固的冰面下，是暂时沉睡的水中巨兽。

“是谁？”他还是站在余府的照壁墙那里。身后有人踩着碎叶跟过来。

他转过身看到了，是个长发女人，看不清楚她的脸。

“不要进去，对你没有好处。”她的人在眼前，声音却在远处。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此时他不再是看着自己走进宅子了，他变成了梦中的自己。他从自己的主视角看着这栋空荡的房子。前院悄无声息。后院却传来奏乐的声音。

余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袖、褂子，是新郎官才穿的样式。

什么啊？我要结婚？开什么玩笑？

他要去后院看个清楚，可是一抬脚身后的女子便拉住了她。

她的力气很大，余白拉不动她半分。

“你放开我，兰姐姐。”他冲口而出。

兰姐姐？余白猛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这个梦是紧接着之前那个的，时间更长了，还出现了一个女人。可是我为什么会叫兰姐姐呢？明明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半点影子。这跟王奶奶所说的那部分记忆有关系吗？

他还没想明白，胡蝶也猛地醒了过来。她也做了梦，紧接着上次古宅的梦。

她跟着那个背影熟悉的年轻人走进了余府的大门。她的心悬着，还是上次那种不祥的预感。不能让他进去啊，进去会没命的！

她赶紧追赶过去。一路脚下的树叶，被踩得“沙沙”响。

“谁？”那年轻人听见响动转过脸来。

她看清了，是余白。他看起来比现实的样子更加稚气，却穿着新郎的衣服。

余白的眼神像是不认识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对他说：“不要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他不听，还是问：“你是谁？”

可他问了也没有等回答，就要朝里面走。

胡蝶一迈步便抓住了他的手。梦里的力气可真大！余白越是使劲拉扯，她的手抓得越紧。

“你放开我，兰姐姐。”

胡蝶抬头，发现余白已经醒了，正睡眼稀松地看着她。

她脸红了，梦中人就在对面，还是自己本来就有点好感的人，这种感觉真难形容。

余白无情地戳穿她道：“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哪有！”胡蝶看手机不看他。

幸好快下班了。

“今天还搬家吗？”

“啊，还要搬家！”

“你今天问过那个人了吗？”胡蝶还不知道怎么准确地称呼风拓。

“问过了。”

“所以？”

“他还是跟那天说的一样。那天的事情以后，现在的使者们都必须按规定结伴行动。东西南北四个辖区的长者都已经分配好了，他让我跟你呆在一起就好。”余白说话有气无力的，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其实为什么你什么都听他的呢？既然我们都觉得挺不方便的。”胡蝶问道。不过她心里想问的是，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你可以跟他讲，然后重新分组不是吗？

余白叹气。不想解释，他比较强，他就是可以决定这些。自己不听也可以，但是出了事后果还是自己担！他想到小林的失踪，原本以为对风拓多少会有点影响的，现在看来估计一点都不会。他那天晚上生气的原因真的就是手下人不争气，不配给他跟班。

“别说了，回去搬家吧！”余白用了妥协的语气。

胡蝶点点头，但她还是在意今天他情绪这么低落的真实原因。

“你今天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给我说一下吧，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

余白没有马上回答，刚才自己之所以来找她，确实是想不到别处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