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安薇冉跟着这个年轻男子进了酒吧。

她的装扮，进了这里倒不奇怪了。

这个酒吧跟她自己经营的很不一样，她的酒吧有音乐但不似这般大声。灯光也不似这般五彩地闪烁。在这里，只能看清近处人的脸。

男子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朝他挥手打招呼，“成乐，这边。”

招呼的是个年轻女孩，跟另外三个同伴坐在卡座的位置。

安薇冉环顾四周，多是二十出头年纪的人。除了酒吧靠墙的一圈卡座是沙发和单独的酒桌，其余分布舞池旁边的只有几张木桌子，多于桌面能容纳的人则成堆站着，还有一些在舞池里胡乱地跳。

她看着成乐坐到朋友身边去了，自己却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美女，一个人吗？”有人凑上前来问。

是个大肚腩的中年人，穿着黄色的印花T恤，戴着一条很粗的假金链子。

安薇冉本能地侧脸想离他远一点，但转头的瞬间，那人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倒是主动退得离她更远了。

安薇冉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凭这么个货色，也敢嫌自己！

那人觉察到安薇冉不悦，赶紧陪笑脸，“美女，要买酒吗？买酒给我打电话，比吧台买的便宜。”说完，递过来一张名片。

安薇冉没有接，冷冷问了一句：“怎么卖？”

“进口啤酒，一打360，最低一打起卖。你去吧台买单瓶的都要60，相当于五折了，划算。”

他说的什么，安薇冉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她只看着他的两块嘴皮子上下翻动，越看越恶心。

“你跟我来。”她说。

那人有点吃惊，“什么？”

“你来。”安薇冉堆起笑，对他勾了勾手指。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酒吧里什么人都不奇怪，人喝醉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眼神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安薇冉的身体，凹凸有致，风韵十足。灯光一暗，脸倒是也不重要。

安薇冉领着他到了厕所。厕所并非男女共用，女厕的入口还坐了一个黑衣大汉，像是安保。但是他跟那胖子好像认识，对眼打了个招呼，就放两人进去了。

厕所里洗手台站着两个人，看着安薇冉和那人进了一个隔间。

关上门，安薇冉就听见外面的嬉笑声。

她也跟着笑了。

胖子见她笑，赶紧把右手搭到她肩膀上，摩挲了两下，左手想去揭她的帽子。

这时两人面对面站着。

安薇冉一巴掌打开他的左手，紧接着伸手将他的右手就势按在自己肩上。她的力气，对一个凡人来说，还是极大的。

胖子觉察到有些不对，眼前安薇冉脸上的笑意忽而阴森起来。

他正想说话，却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掌心传来。安薇冉的另一只手上握着刚才路过别人的酒桌时顺手从冰桶里抽出的一只冰锥，已经使劲插进了他的右手掌中。连带着她自己的手也一起刺穿了。

“疯婆娘。”胖子尖叫大骂。但他的声音比不过外面的音乐声。

紧接着安薇冉一拳打向他的脸，他叫不出声了，只能用左手捂住流血的口鼻。

看着他扭曲的脸，安薇冉第一次觉得痛快。原来自己被别人虐打的时候，那些施暴的人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快感。原来人真的可以把自己的痛苦和愤怒宣泄到别人身上。

她简直要笑出声。

这时胖子的眼睛里恐惧一闪而过。

安薇冉不愿再看他，一把抽出肩上的冰锥，从右至左刺穿了他的喉咙。

他嘴里咕嘟了几下，往后仰坐在马桶上，不动了。

安薇冉摸了一下他的裤兜，估计是刚收来的酒钱，一叠百元大钞，怕脏似的用两根手指拿着，紧接着拉门出去了。

刚出去，她身后的厕所门就“咚”地关紧了，估计是胖子的脚伸直了刚好抵住吧！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算了，管他是不是呢！现在什么都无所谓！

回到酒吧大厅，成乐还和刚才那群人坐在一起。安薇冉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空桌上。马上有个服务生过来告诉她需要最低消费八百才能坐卡座。她不言语，将手上那叠钱甩过去。

服务生捡起来，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摆摆手，说：“都拿走。”

服务生会意，收起了多余的，拿了八百去吧台。不一会儿，果盘和洋酒就上来了。

她想起来卫紫上次在自己的酒吧里喝酒。于是学样倒了一杯。却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甚至连喉咙里有液体流过的感觉都没有。

是不是，已经完全丧失使者的感觉了？她问自己。但是没人能给她答案。

大概是对她的奇怪举动好奇，一个年轻人坐到她身边，问道：“姐姐，你一个人吗？”

安薇冉一转头，发现竟然是成乐。他脱掉羽绒服和口罩，露出长相还算端正的脸。上身穿着白色T恤衫，下身牛仔裤，利落的短发在这里阴暗的灯光下面还显得干净。

她察觉自己的心里没有了反感的情绪。

“我刚才就看你一个人在附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啊？”

“怎么玩？”

“怎么玩，都可以啊。”成乐的脸上笑容可掬。

安薇冉把自己的帽子拿了下来，让自己脸上红到发黑的伤口暴露在正好惨绿的灯光下，拿给他看。

但是他竟没有后退，倒是笑了一下，对她说：“你看，我也有。”说完，他拉开自己的领口，隐约可见从脖子根部向胸口一直延伸下去的整片黑色刺青。

他说：“等疤好了，去纹一个遮盖，又好看又酷。”说着他又拉起自己的袖口，小臂上也有几个小的图案，“我这里还有，好看吧？”

安薇冉不知作何回答。

“姐姐，我叫成乐，你叫什么？”

安薇冉不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成乐点头，“当然要开心，我父母给我这个名字就是要我成为一个快乐的人嘛。”

“你不是刚分手吗？”

成乐的脸色变了一下，接着又笑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刚才偷听我们说话了？你果然是跟着我过来的吗？”

“为什么要分手？”

成乐大笑起来，“姐姐你是谁啊？你这么关心我的情感问题，莫非是对我有意思？”

安薇冉看着他的笑脸，心里的反感又涌了上来，男人！轻浮的男人，薄情的男人，自私的男人！

“你要和我一起玩吗？”她的口气温柔起来，挑着眼神看他。

“怎么玩？”这回轮到他问。

“怎么玩，都可以。”她重复他刚才的话。

听她这么说，成乐却马上放下了酒杯，往后坐了一个位置。接着他站起身对隔壁的朋友们喊道：“看吧，我就说这个阿姨是跟着我来的。”

瞬间，安薇冉本以为自己已经毫无感觉的心里瞬间被人浇了滚油一般，脑袋也跟着嗡的一下。她听不见别的，只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可惜她的声音被周围的音乐声完全盖住，那群哄笑的年轻人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