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呢？”余白回到了公园，发现安薇冉的表情不同寻常的紧张。

“没说什么，开玩笑呢。”猫笑了笑，换回轻松的语气。

“我把那个人送回酒吧了。”余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安薇冉的表情，“酒吧那边还有救护车。刚才你说的胖子确实没有死，听说只伤到了食道，现在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他虽然尽力说的轻松，但是刚才在酒吧看到那胖子还没死的时候，他心里真是如释重负。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只是一时迷失了心智，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安薇冉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安薇冉冷哼了一声，想起来刚才那胖子的言行，还是觉得恶心。

“老板娘。”余白喊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安薇冉不敢看他温柔的表情，她心里，也不是不矛盾的。

先前那段时间多好啊，什么使命、未来都不想，连真实的自己都不用面对。这种表面的平和里，安薇冉一直扮演着温柔的漂亮的老板娘。可是戏演得越多，就越觉得原来的自己不堪入目。

人们常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可实际上，很多人是做不到的。过去的事情会变成刺，变成石头，变成心里的毒瘤，最后长成你的一部分。

安薇冉拿刀对准自己的时候，她想要杀死的是那个丑陋的诅咒，也是镜中那可怜兮兮的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这样活，再也不要觉得自己可怜，与其被人伤，不如伤人。

第一刀，是痛。多割几刀，便麻木了。

“老板娘，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灵力还能支持多久。但是只要你不再伤人，你还可以跟常人一样再入轮回转世。所以，就这样，平静地好好地……”

安薇冉打断了他：“余白，你别说了。”

她没有拒绝，她只是不想听。哪怕知道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也不想再听别人讲道理。毕竟痛，是自己的。

“小姑娘，你要是看世人可恶，但是又没有下定决心当鬼，那就再活一回嘛，不亏的。”小德也说话了，看似劝慰。

但对他说的话，安薇冉只感到恐怖，他竟然把成魔说得这么轻松。明明是生死大义的事情，在他嘴里却是游戏。

余白也觉出猫的态度有些不妥，怕他帮倒忙。

“老板娘，我们见了那么多迷失自己的灵魂，你该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的。即使你再杀多几个人，你心里的痛苦也不会减少半分。”

“我知道。”安薇冉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余白。“你走吧，不要再管我。”

“不行。”

“不然呢？如果我堕落，你会亲手杀了我吗？”安薇冉赌气地一问。

余白眼前出现的是邢崇被风拓近乎腰斩的画面，他不想再经历一回。所以明明是关切的心情，也说出了决绝的话。

他说：“我会的，会亲手杀了你。”

安薇冉的眼睛一下湿了，但是谁都没看见。

也对啊，她想，换我也会这么做的。何况我现在这副模样，也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我了。

“小姑娘，你问的这些问题，真的太幼稚了。”猫又在一旁嘀咕。

余白有些着急，“别说了，你不帮忙也不要帮倒忙。”

“谁说我不帮忙？你忙前忙后，连我都找了，就是为了怕她堕落，她现在却一点都不领情。”猫踱步到安薇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可能以为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太随意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我给你的，是一个最轻松划算的出路，你却非要自己钻牛角尖求死。”他又从安薇冉的一侧看过去，看着余白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己经历了些痛苦，就自以为对人间了如指掌，满口看透生死的人。你问我帮不帮忙？帮啊。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帮到底。要是她堕落成鬼了，我马上一爪子解决了她。但是现在要我在这里陪你煽情给她讲道理，对不起，我可没这么闲。”

余白被他说的迷糊了，什么叫“你们这种人”？

猫不管他的表情变化，干咳了一下，一方面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重，另一方面是放完狠话一般都需要有人回应的。那两个人都愣住了似的，不搭腔，他又不能直接转身走掉，感觉很没有气势。

“总之现在就一个办法，你乖乖配合，我可以帮你提前开启轮回之门。不然就按你想的去做，在人间继续耗尽你的灵气，反正结局可想而知。”小德说话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更显眼一点，还跳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面。

安薇冉还是无动于衷。

他有点抓狂了，“哇，怎么这么固执？我给你讲的这么合理，你一点都不被触动吗？”

余白看他在那边一会儿冷静一会儿暴躁的说话，越来越不对劲。

“我告诉你，小姑娘，以你的修为，就算变成鬼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会被我秒杀掉的。”猫说着举起右爪，张出五根锋利的指尖。

余白真的怕他下一秒会失控，扑上去。毕竟是猫，跟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冷静，冷静。”余白赶紧冲到他们两个中间挡住，“老板娘，你还记得十年前邢崇的事情吗？你们只知道邢崇被处决死了，但是在现场的只有我，我对你也从没提过他是怎么死的。你愿意的话，看看我的记忆，就知道为什么我宁愿亲手杀你。”

说完，余白朝她伸出手去。

虽然犹豫，安薇冉还是拉住了他的手。

但记忆的交互，是双向的，安薇冉看到了关于邢崇的记忆，余白也看到了安薇冉的前世。

“啊！”安薇冉刚察觉到，就赶紧缩回了手。她大叫道：“你不要看，你不要看！”

她每喊出一个字，余白心就跟着痛一下。

“老板娘，你冷静一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的，余白，你不明白，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那都是我，我这个样子，是不会有人真爱我的。”安薇冉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爱你。”一个坚定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安薇冉循着声音望过去，模糊的泪眼之间，看见小黑正朝着自己一路狂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