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公园其实就是沿着一条城中河建起来的几条绿道的集合。除了公园里随处可见的灌木丛，只在跟马路隔开的地方种了一圈高大的阔叶树，现在已经掉光了树叶。

四周开阔，视野很好，余白只随意晃了一下就看到不远处安薇冉的人影。她一动不动，朝河面站着。

余白正想招呼她，突然见她弯腰抓起什么东西拖着朝河边走过去，然后“扑通”一声，扔进了水中。

他惊出一头的冷汗，确实是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

猫已经朝那个方向窜了出去，余白赶紧跟上。

安薇冉听到了脚步声，先是警觉的姿态回头，看到是余白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心里的问题统统问不出口。

她只觉得羞愧，自己已经堕落，并且在犯罪现场被逮个正着，跟他不再是同路人了。

接着她又觉得害怕，怕余白是来杀她的。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在余白的手上。

突然，她没注意到的一只猫开口说话了。

他对余白说：“你快下去救人！”

安薇冉又吃了一惊，胖嘟嘟的猫脸和大叔嗓实在太不搭。

余白却显得习惯了，只是质疑了一句：“又是我？”

小德一脸冷漠，“不然呢？是我吗？”

余白无话可说，只好跳下水。

那人已经呼不出声了，只剩下手还时不时扑棱个一两下。

余白很快游到他身边，一把把他的脸托起来，他已经失去知觉，没了反应。余白不认得这人，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安薇冉要这么做。

他一边朝岸边奋力游着，一边从水里朝上看安薇冉的脸。惨白的月光下，她脸上的水光荡漾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是他从未见过的暴戾之气。

“你快点啊！”小德不耐烦地催促。

余白从水里爬出来，冷得够呛，完全不想理他。

成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余白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脉搏。什么都没有。

他又上下左右都按了按，还是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心倒是狂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脉搏呢？

“快别摸了！急救啊急救啊！不然真的死了！”话这么说，但是猫的神态相当悠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怎么救？”余白没有给谁急救过，有点无措。

“按胸口啊，人工呼吸啊，呼吸啊！”猫一边说一边演示。抬爪子在地上踩了又踩，还模仿吹气的样子“呼、呼、呼”。

“又是我？”余白慌了。

猫不说话了，但是眼神还在传递跟刚才一样的信息。“不然呢？我吗？”

余白虽然犹豫，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得救。他不想看到安薇冉跟邢崇一样的结局。

好在，只按了两下，成乐就缓了过来。

小德期待的人工呼吸的画面没有出现，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余白好气，觉得被一只猫妖耍了，但是又不好发作，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老板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余白救人开始，安薇冉就一直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在也不例外，看上去十分冷傲。其实她的心里并非真的这样，此时她最想得到的就是余白的理解和支持。但要跟他解释清楚现在的局面，就涉及到自己的前世，自己被人抛弃死于青楼，这样的事实她说不出口。

“你知不知道，杀人的话会怎么样？”余白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已经杀了人了。”安薇冉的声音透着绝望。

“不可能。什么时候？”

地上成乐还在扭动，不停地咳出水来。

“刚才在酒吧里，我亲手把冰锥插进一个胖子的脖子里。”安薇冉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装出恶狠狠的语气。既然放弃了寻求理解，那就让大家都远离，这样也不会为自己伤心。

“不可能。”余白再次否认。他亲眼见过邢崇的变化，从杀人开始，到堕落成鬼的时间用不了半个小时。

安薇冉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她确实没有验证过那个胖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刚才酒吧里发生骚动的时候，也没有谁说死了人。他确实有可能只是受伤。要是他只是受伤，自己是不是还有得救？

“什么啊？开什么玩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明明刚才还下决心要报复这些可恶的男人，现在却又因为害怕，开始乞求他不要死了吗？

“哈哈，哈哈哈……”她笑自己，笑得快要哭出来。

“你永远都是个可怜的人，永远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安薇冉开始破口大骂。

余白看着她，心里难受极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安慰。

“好了，好了。”小德却开口说话了。

余白一惊，害怕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别伤心了，他们没死不是更好吗？你还有机会转世为人，这是好事情。”

“你个猫妖懂个屁！”安薇冉不屑一顾。

小德以胖猫的身姿说着过来人的话，口气不小的样子确实很引人讨厌。

“小姑娘火气这么大，小心我不帮你！”

“谁要你帮？”安薇冉吼完退后了一步。她一直不敢看余白的眼睛。

余白想把成乐扶起来，却发现他的腿断了，根本站不稳。

“救我救我，这个女的要杀我。”他紧紧拽着余白的袖口。

“放心，她不会了。”余白向安薇冉投去一个温柔的目光，说道：“我先送他走。”

没等安薇冉回答，余白就拉着成乐消失了。

“小姑娘，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小德那世故的声音又响起来，“为了谁都不值得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次，安薇冉没有发火。这只猫的声音竟然渐渐起了镇定的效果。

“你是谁？”她还是警觉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我不信。”

“就这么说吧，小风见了我都得尊称一声哥哥。”

“小风是谁？”说完，她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姓风的人。风拓。风拓？

“风拓，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猫的声音很得意，“我真的超级厉害的。”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我也对人世没有什么期待了。”

“那你刚才以为自己杀了人的时候，开心吗？”

其实是有的，残忍的快感，但是她没有回答。

“应该是有的吧。那何不转世为人，再杀几个？”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安薇冉吓得再往后退了一步。余白请来的到底是鬼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