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有了然，嘴角的笑，却更为苦涩下去。她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叶梓萱期盼着这首华尔兹能尽快完结，叶梓萱与他，终究可以像两颗平行相遇的行星，舞曲终须要离散，永无交集。然而，这首舞曲却总是盼不到尽头，一直绵延下去。

叶梓萱心头的苦，也如墨汁浸染白绢一般慢慢涌上来。她再看不见霓虹灯影，只觉得满目黑暗。蓦然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现场。

“叶同学！”他手里还握着叶梓萱的另外一只手，此刻的他，捉得那么紧，捉得她的心头骤然巨痛。

“请你放手。”叶梓萱想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然而，声音却未如她所愿。叶同学单的四个字，里面充满了颤抖，还有多少年的期盼，以及失望。

“叶同学……”他的声音，从呼唤变成呢喃，一字一句，敲打着她的心房。

原来竟不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知道她已眼中有泪，看着这个她曾经日日夜夜期盼的身影，此刻，她只想笑。那一句叶同学，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喊出来？

叶梓萱缓缓地走近，伸手去撩起他的面具。她要仔细瞧清楚，那面具之下，她曾日日夜夜，年年月月盼望的脸庞。

“叶同学……”他的另一只手来捉住叶梓萱握着他面具的手。他终于主动握着她的手，她本该觉得高兴，本该觉得甜蜜，不是吗？

可是，叶梓萱怎的，就只觉得心底无限荒凉？

“原野哥哥。”叶梓萱沉重地呼出这个名字，呼出这个她在心底曾千百万回呼唤的名字，她想，她应该只是在做梦。

“四年了，原野哥哥。”四年，思念，原来一切都那么有缘。

只是，有缘，无份。

他顿了一下，叶梓萱忙抽出仍在他掌心的手，似生生剥离了血与肉。她的手掌还残留着他的温暖，但是，此刻她是多么的清醒啊！

“叶同学，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妹妹。”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叶梓萱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华尔兹停下来了，原先在场上跳舞的众人开始散去。另一首圆舞曲响起，轻快的舞步在她们身边荡漾开来。只是，她们两个，突兀在站在中间，无视周围的一切。

他说得，真好听。他以为。那么多年她对他爱慕的眼光从未变过，那么多年，她冠以的“名花有主”，一直都是为了他。他今天居然告诉她，他以为……

叶梓萱笑了，笑得天花乱坠，笑得一声比一声高昂。她的笑声，与这个场合，多么的不匹配，相信不仅仅她一个人感觉到了。

他的手指停在了叶梓萱的面前，却再也不敢靠过来。她扭头转身，只想匆匆离开这个梦境一般的场面。她自嘲地笑着，原来梦里的他，也能伤她这么深。

“叶同学！”叶梓萱听见他追出来的声音，可是她一刻都不想停下来，直到她撞入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对不起！”叶梓萱的声音已经在颤抖，她的浑身都在颤抖。

那个人顿了一下，只是扶着叶梓萱的肩膀的手，并未抽离，而是直接探向她的脸庞。她吓了一跳，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避，脸上的面具，便被他摘了下来。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没有戴面具的他。

“你？！”

“是你？”

“叶同学，你没事吧？”原野已经追至身后，叶梓萱能听出他声音背后的担忧。

“喔！叶同学？”他玩味地看着叶梓萱，复又看了看原野，“装完清纯，装可怜么？”他凑到叶梓萱耳旁小声地问着。

叶梓萱的脑袋有一刻似刚被炸开一般混沌。她错愕地站在他的面前，面对他的冷眼嘲讽，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野走上前来，轻轻扶着她的肩对他说，“对不起。”原野想拉着她走，可是，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个人也拉住了叶梓萱的手，他居然对原野说，“这位小姐似乎不想跟你走。”

原野震了一震，却犹如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拉着她往外走。但是他的手也没有放开。三个人就这样在断肠人的门口僵持着。

“叶同学，你认识他？”原野低头问她。

叶梓萱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然后又再一次摇头。他叹息了一声。

“请你放手！”叶梓萱对着那个男人说。

“原野哥哥，你也放手。”然后，叶梓萱挣脱了两人拉着叶梓萱的手。

“我不认识他，可是，某一天，我因为你，与他有了交集。只是，我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叶梓萱咬了咬唇，她不善于说谎话，她也不想对着原野说谎话，“不过，从此以后，她们都不再会有交集了。”

原野高兴地拉着她，“那她们回家！”

“原野哥哥，她们，包括我和他，还有，还有，我和你……”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紧紧地咬着唇。

原野吃惊地看着叶梓萱，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如立于街头的石柱。

叶梓萱憋着满眶的热泪，终于在滑落前的瞬间转身。她都忘记了，曾经多少次在他身边，期盼着他牵着她的手，曾经多少次，期盼能与他像今晚那样紧紧相拥。她想，如果换做从前，今夜的她，应该是多么的甜蜜欢畅。

可是，今夜的她不是的。

除了心头像被万千根针蛰着的感觉，其他的，叶梓萱一概感受不到。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跑步的人，今晚穿着高跟鞋，却跑得异常地快，感觉到耳畔的风吹过来，刮疼了她的脸颊。

“叶同学！叶同学！你停下来！”是莹莹在叫她。

她驾着她的红色奥迪整缓缓地跟在叶梓萱的身旁。“你快停下来！这么跑下去，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叶梓萱听话地停下来了，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不淑女的问题，一屁股坐在地上。莹莹缓缓从车里走出来想要扶她，她就抱着她大哭起来。她知趣地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是不是很傻？”叶梓萱问。

“有点。”莹莹答道。

“他回来了，他牵过我的手，搂过我的腰。”叶梓萱就着莹莹的手站了起来，这时她才发觉双脚已经有些微微发肿。她疼得皱起了眉头，“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