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疼么?”莹莹没好气地扶着她上车。
叶梓萱没有回答她的话,仍自顾自地说,“我居然还以为他是个陌生人,你说可不可笑?”
“你应该把话说清楚的。”莹莹目注着前方,淡淡地说。
“是呀,可是我却逃了。”叶梓萱自嘲地说,“原来暗恋他的时候是那么的勇敢,面对他时,我却变得如此怯懦。”
车子停在莹莹的公寓外。
“莹莹,你先上去吧。”叶梓萱下了车,径直走向一旁的小亭。
望着四周几幢门庭紧闭的大门,叶梓萱忽而想起,七年前那个傍晚,那属于她与他的初遇。
那是个云高风清的夏夜,初三的暑假过得异常的轻松,叶梓萱时常会在楼下的小花园游荡,也时常看见一个帅气斯文的哥哥从外面骑着自行车归来,车后座还常常带着个篮球。
关于回忆的点点滴滴都是甜蜜的,叶梓萱不自觉地觉得心头的痛减少了几分,只是不知为何,眼角的泪就是止不住要往下流去。
“哈哈,这个世界真小啊,她们又遇见了。”一个男人双手抱胸斜倚在亭子的廊柱上。
叶梓萱斜睨了他一眼,只听声音,她就能认出他了。匆忙在暗处擦了一把脸,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干嘛跟着我?”
“哦?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自恋的吗?”
“我……你……”
“什么你呀我呀的?我叫宋晨,住在9栋18楼B座。”说着,他便不再理她,径自走了出去。
只是没走两步,他又扭转头,笑嘻嘻地对叶梓萱说,“要记住了喔,想要我的什么情报,直接找我,不必要躲躲藏藏。我等着你!”
“你很可笑哎!我要你的情报干嘛!”叶梓萱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这就要问你了。哈哈!9栋18楼B座,拜拜!哦,不对,再见!”
这个家伙绝对的自恋过头了,还好意思说叶梓萱自恋。她有些愤愤不平,却发现,对着他生气,她的眼泪居然不再流了,心,也不怎么痛了。
第二天,叶梓萱告别了莹莹,决定回家去。逃避了这一周,她想,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了。特别是在见过了原野之后,她更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仍然躲在外面。C城何其大又何其小,走到哪里,其实都有着他的影子。
于是叶梓萱拖着她那个大大的行李箱,一路晃悠着到了家门口。
妈妈刚好买菜回来,见到“风尘仆仆”的她,又是心疼又是雀跃:“回来啦?怎的不早点回来。呵呵,今天买了你喜欢吃的菜。”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掏出钥匙开门。叶梓萱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打算插话。久别后方发现,原来被妈妈唠叨有时候也是中幸福。
“隔壁张阿姨啊,最近退休了,她们俩经常约着一起去买菜。”
“唉,现在啊,什么都涨价,菜价都快赛过猪肉价了。”
妈妈边不着边际地说着话,边忙着把手中的菜放到厨房里去,然后又是开冰箱,又是翻柜子的,忙得不亦乐乎。叶梓萱只笑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知道原野回国了,他打算回来办喜酒吗?”
妈妈啊,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梓萱沮丧地回答:“不太清楚。”
“咦,你们以前不是走得很近的吗?我以为你都知道呢?”妈妈奇怪地看了叶梓萱一眼,复又不以为意地说着,“以前呀,我多担心你跟原野好。他那妈妈,我真受不了。当时我就想如果你要是跟他好了,以后我有这样的亲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呵呵,还好,我是瞎操心了。”
“妈……”叶梓萱真想堵住她的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嫁他也有嫁他的好处人家呀,都拿了澳洲的绿卡了,以后就在那定居,做个华侨,多好!”妈妈还在那里忙活着,她永远不会体会到叶梓萱的心情,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它只有过去,现在和将来。而这些,于她来说,都不再与原野有关系。
“妈,我回房收拾去了。”叶梓萱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原野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他的妻。叶梓萱发现,在过去的七年里,她不过真的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如果他是电影的男主角,她顶多算上一个路人甲。可能比路人甲稍微好一点,她还能冠上一个邻家小妹的称呼。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浮现,他的笑,他的话,还有他亲昵地摸着叶梓萱的头,他取笑她眼角的余光不够用……他是无知还是无心,其实一早摆在眼前,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而已了。他的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以至于最后的消失无踪,不早就说明了一切么?
叶梓萱,你真傻!
叶梓萱翻转身,用手机打开了微博,在昨天用莹莹的本本新注册的微博中打入了第一句话:“当曾经的爱成为心底永远的秘密,叶梓萱愿与你,只维持原本就不曾逾越过的关系。”
或许再见他,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化的,只有心境,是面对他时,不再砰然心跳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爸爸问叶梓萱:“叶同学,你工作找得怎样了?”
叶梓萱正踌躇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时,妈妈插话进来,“还不如直接准备去考个公务员。女孩子做公务员好,稳定。”
“我想在外面闯闯,不想那么快就被束缚住。”叶梓萱只淡淡地说。公务员不是她的首选,老师,也不是。她只希望能用上她所学的,不至于毕业之后就荒废掉。
可是妈妈一听叶梓萱的话就火了,“做公务员就束缚你了吗?高收入,又稳定,将来还找个公务员做老公,我看别人不知过得多好!就你不懂!”
爸爸忙压着她的火气,对叶梓萱说,“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自己去先找找看。”
爸爸颔首默认,然后妈妈便没了脾气。叶梓萱知道她还有很多话想要教训她,不过碍于爸爸已经同意了,她便也不好发作。
当晚,叶梓萱就直接在人才网上广发叶同学历。她相信,以她在学校的成绩,以及她的能力,还不至于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第二天,果然一大早便有人打电话给叶梓萱了。
“您好,请问是叶梓萱小姐吗?”
“您好,我是的。”
“她们收到了您的叶同学历,不知道您今天是否方便过来进行面试?”对方有礼貌地问道。
“方便的,请问贵公司是……?”
“宋氏集团。您知道在哪里吗?”
“你们那么有名,我当然知道。”原来是宋氏集团给叶梓萱抛来的橄榄枝。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与对方约好了下午两点半到公司去。
于是,她怀着一颗充满热情与希望的心,又是挑衣服,又是化妆的,忙得不亦乐乎。
宋氏是C城最有名气的企业,他名下有许多个楼盘,卖的价格都是C城最贵的。除了房地产,他还涉足其他相关产业,比如酒店,旅游等。叶梓萱记得叶梓萱应聘的是总裁助理。一想到如果面试成功的话,叶梓萱以后就是这个有名的企业家身边的小人物,心里就忍不住发笑。
下午,叶梓萱居然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达。宋氏在C城最繁华的路段,占据着一整幢20层的建筑,干净整洁的水色玻璃外墙,高耸的楼层,让她这个井底之蛙不禁无限向往。
叶梓萱走到前台,礼貌地跟前台的小姐问道:“您好,我叫叶梓萱,跟你们人事部预约了两点半来面试的。”
“哦,您好,请稍等一下。”前台小姐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化着浓烈的彩妆,青春活力顿现,让人看着极其养眼。
宋氏给叶梓萱的第一印象非常好,看着这个女孩子,叶梓萱突然想到一个词,叫“物尽其用”。
“叶同学小姐,请您跟我来。”她打完一个电话之后,便引导叶梓萱走向电梯,然后微微一笑,对叶梓萱说道,“请从这里,直上20楼。会有人在那边接您的。”
“谢谢!”叶梓萱道了谢,便按下了20层的按键。满心期盼着叶梓萱人生的第一场面试。
电梯的速度很快,果然是大企业风范,不一会儿,20层便到了。电梯门一打开,叶梓萱便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士优雅地站在门前。
“叶梓萱,叶同学小姐?”他很绅士地问。
“是的。”
“你好。我叫宋涛,是这里的副总裁。”
叶梓萱有点诧异又有点受宠若惊,难道宋氏的高层人员都姓宋?还有,她这个小小的总裁助理,居然要劳驾一个副总裁给她带路?
叶梓萱有点晕了。
不能不说,这个20层的办公室装修得非常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过分的点缀,也没有半点俗气的不搭嘎。
“请问……我,我不需要先去人事部面试么?”叶梓萱有点害怕。这跟她想象中的面试程序很不一样。
他没有回答叶梓萱,只微微一笑,伸手推开了20层最深的一个办公室的门。
“叶梓萱,23岁,H大外语系应届毕业生。她们又见面了。”大门背后,落地玻璃窗前,那个大大的办公椅正缓缓地转过来,椅子上的人手里拿着叶梓萱的叶同学历,带着那个招牌式的微笑,她永远忘记不了。
在见到他的面孔的那一刻,直觉给叶梓萱的反应是――调头,走人!这个男人,从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没给她带来过好事。他叶同学直是她的克星,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克星。
“你以为,走出宋氏大门,还有人敢收留你吗?”凌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像冬天吹来的一阵寒风,冻得叶梓萱打了个哆嗦。
缓缓转过身去,直视着他的眼眸,除了冰冷,叶梓萱看不出异样。她觉得很奇怪,除了那一夜……她跟他明明就没有交集,而且,明明吃亏的理应是她,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却让她觉得是她做错了什么。
他微微笑了,笑得毫无温度,“你的叶同学历,我收了,从明天起来上班,做我的私人助理。”说罢,他摆了摆手,把叶梓萱的叶同学历随意地丢在桌子上,再嘲讽地说了一句,“可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
叶梓萱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反驳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你出了这个门,再无人敢收留你!谁敢雇佣你,谁,就是在跟宋氏作对!”他说。
“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强忍着心中的憋屈,叶梓萱问出了在心底最大的疑问。
“就凭这个!”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愤恨地丢在桌子上,然后嘴上露出一抹讥笑,“以为用美人计就可以得逞?可惜你太笨了。”
看见那支录音笔,惊讶的何止叶梓萱一个,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宋涛。
“这个不是我的东西!”叶梓萱知道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可是,不说出来,她会憋死。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叶梓萱,似乎觉得她在说着个笑话。可能是他没有料想到,她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否认。
“这个,确实不是我的东西!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它确实不是我的!”叶梓萱咬着唇说完这句话,便夺门而出。真是出师不利啊,应聘的头一天便发生这样的事。
身后仍然传来他的声音,“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话,说得暧昧至极,可是,叶梓萱却听不出任何一丝感情。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说什么?叶梓萱出了这个门,就无人敢收留她?呸?!
叶梓萱头也不回地踏入电梯,焦急地从20层下去,在那里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让叶梓萱觉得自己宛如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踏出宋氏,叶梓萱大口大口地吸气,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忽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她跺了跺脚,她为什么要逃?她明明就没有错!那个明明就应该是个误会!他凭什么不信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