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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那破地有啥出息?你学了中医,以后做个赤脚医生,也比种地强吧?”
魏老头翘着二郎腿,不知何时点上一根烟,优哉游哉地抽着。
“魏大夫,小重开学就去县城上学了,以后可不是种地的了。”
邯钢的想法,一如村里所有人一样朴素。
去了县城上学,就是抱上金饭碗,再也不用回这土旮旯。
魏老头有些诧异,放下脚,低伏着身子望着任重:“考上高中了?”
任重很汗颜,尴尬道:“没,职校。”
老头霎时直起身子,一脸不屑。
这让任重羞愧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小子对中医研究这么透彻,怎么不报考卫校?”
魏老头痛心疾首:“卫校有医师专业,好歹还能学到东西。
毕业了再深造两年,进个县城医院也不是不行。
任从军这么明白个人,脑子怎么这么混呢!”
任重讪讪的不敢吱声。
老爹反正背锅不知多少回了,多一次也无所谓。
看魏老头对自己这么上心的劲头,要是自己是因为某人去读的职校,非把他气疯不可。
魏老头自己抽着烟生闷气,不时看一眼任重,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
任重被盯得毛骨悚然,实在受不了老头鹰隼般眼神,只好转身背对着他。
可是任重此时的感知能力,和接受系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是背对魏老头,还是敏锐感觉到那双眼珠子,落在自己脊背上,盯得死死的。
半小时后,任重把泡好的药材捞出。
“不行!这事我非管不可。”
刚端起药罐想把水泼掉,魏老头这一嗓子,吓得他差点把药罐扔了。
“熬你的药。”
魏老头撇了眼任重,背着手,脚底生风地走了。
任重莫名其妙,问一旁发呆的邯钢:“咋回事?”
邯钢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满脸迷糊:“老头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任重一指邯钢,手里蒲扇盖住药罐,怒视邯钢:“作死啊你!熬药呢你还敢抽烟!想害死你爹啊!?灭掉!”
邯钢吓得一哆嗦,嘴上烟卷掉到地上,抬脚踩得稀巴烂。
“我这没点着呢还。”
邯钢看着被碾的稀碎的烟卷,一脸委屈。
任重一脸严肃:“让你长个记性。还有啊,你才多大就抽烟?这玩意儿对人伤害很大!不想得肺癌,最好戒掉。”
邯钢小声嘀咕:“有你说的这么邪乎么,咱村魏二爷旱烟抽了一辈子了,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任重没好气的瞪了邯钢一眼:“非得得了你才后悔?到时候就晚了!”
任重谆谆教导:“你想,以后你辛辛苦苦攒钱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就因为抽烟得了癌,到时候你两眼一闭没了,你媳妇还年轻吧?孩子还小吧?”
邯钢满不在乎:“我真到那一步,肯定给老婆孩子攒够钱,让他们一辈子不受委屈。”
“你想的到美。”
任重看着砂锅药罐火候,用蒲扇扇着风:“你媳妇那么年轻还能不改嫁?到时候你爹娘老了,你儿子没爹没娘,谁管?”
邯钢一呆,反驳道:“我还有兄弟呢么!再说,还不是有你呢么?”
任重翻翻白眼:“咱村里亲兄弟各过各的有多少?到时候你兄弟也结婚了,媳妇不让他管你儿子,咋整?”
往药炉里添点炭,任重呼呼扇着风,加大火力:“我到是可以帮忙,可是你能放心?”
邯钢笑的很憨厚,大嘴咧着:“我咋不放心?说真的,小重,咱俩一块长大,我觉得咱俩在一块,比跟我兄弟还亲!我不信你信谁?”
“我都不信我自己。”
任重悠悠的说道:“你想啊,你要是找个俊俏媳妇,我帮忙照顾,时间一长,啧。你媳妇成了我媳妇了,你儿子成了我儿子。你说你这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合着都是帮我预备的?”
邯钢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笑着冲着任重扑了过去。
“我掐死你小子!竟然敢拐着弯占我便宜!”
任重缩着脖子被掐了两下,赶紧阻止:“别闹别闹,我这还熬药呢。”
邯钢哼了一声,转身坐回去。
“平常闷不吭的,没想到你小子蔫坏!”
任重嘿嘿一笑。
看着手腕电子表上时间,任重把第一副药汤留下一小半,然后再加水煎熬。
半个小时后,药罐剩下一小半,任重取了两只碗摆好,分别倒在里面。
邯钢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两碗汤药:“小重,你这咋跟电视剧里似的,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分两次服用。”
邯钢说着说着,冷不丁一抬头,:“卧槽,你该不会真的跟电视剧里学的吧?”
“胡咧咧啥呢。”
任重端起一碗汤药往外走:“我能糊弄得了魏老头?什么脑子你!”
“找个干净的东西把那个碗遮住,别进脏东西了。留点缝啊,天太热馊了可不好。”
任重不知道魏老头为何满面春风的,看到自己进了病房,笑吟吟的接过汤药,递给邯叔。
“小子,你职校报名了是吧?学费交了没有?”
任重有些奇怪:“名是报了,学费要到开学的时候交。”
“那就行。”
魏老头一拍手,笑眯眯的盯着任重:“职校出来只能进工厂,哪有卫校好。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是我说的,你上卫校。”
任重一呆。
“魏老啊,我这名都报了,总不能不去吧?再说,卫校人家是看中考分数的,我这分数也不够,还是算了。”
“不够没事。”
魏老头摆摆手,“我跟卫校校长是同学,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再说,我给他推荐个中医人才,他还有啥不满意的?”
“就这么定了!开学你就去卫校报道!”魏老头一拍任重肩膀,老怀大慰。
卧槽!
魏老头你也太热心肠了吧?
都不问问当事人意见,直接就拍板决定了?
任重可不认为魏老头是在开玩笑。
一个镇医院的镇院医师,可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的。
而且魏老头年纪已经不小,他的人脉关系几乎都是这个年龄段。
他讲卫校校长是他同学,也不会是无的放矢,可能就真的是他同学!
任重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他很确定,要是任从军知道自己有机会学医,砸锅卖铁都会把自己送进卫校!
商量都不用商量!
这都哪跟哪儿啊?
自己这一世的人生轨迹,就这么被人改变了?
任重委屈的看着魏老头,卧槽,连重生者你都敢欺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