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些或多或少的执念,这些执念像方向盘一样控制着一个人用来行走的四肢,即便这个人明知道走哪条路才是最平坦的,可是自己的行为仍然不受自己意志的驱使。
很明显,枫凌雪也没有逃躲掉这种上天在她生下来时就赋予给她的诅咒。
通常来说,她的这种行为并不能赢得一个男人的好感,一个有良好教养和崇高学历以及高贵素质的女人是做不出这种挽留的,因为女人的自尊心总是强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们希望男人泯灭自尊地挽留她,把她当成神一样的供着,但这并不代表她们愿意为那个男人出卖一丁点儿的自尊。
如果只是喜欢,那又何必夸张成爱呢?比起那些无知之人为女人捏造出的爱情,女人们更愿意倾尽所有地照顾自己的自尊心。女人会喜欢男人不错,但若是要用“爱情”来赋予她们对男人的感情,那可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喜欢和爱是有本质区别的,喜欢只是想吃,爱是直接去买。
爱情呢,永远都只会是男人的事情,但凡思想成熟的男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不留余力地对自己爱的女人好,从而并不奢求那个被爱的女人也能用他对她的方式来爱他,只希望那个女人安分守己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枫凌雪这个可怜的女人却被无情的命运硬生生地毁掉了她本来应该有的女性特点。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人独自打拼,受尽了一个孤儿会受尽的所有苦难和寂寞,泯灭了一个女性该有的自尊心和身为一个女人该有的无知和懦弱。于是她的性格便在她艰难求生的环境下变得扭曲,渐渐变得强势、固执、精明、一条筋,甚至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么多年的辛酸一定让她恨透了“孤单”这个可怕的东西,也更让她疑神疑鬼,心里头那份对幸福美满的追求强于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也正是由于这种强烈的追求蒙蔽了她的理智,她所受的教育、道德约束和女性观念只是一些脆弱不堪、昏昏欲睡的哨兵,根本就没有什么实用性和警惕性。一旦孤独和无法预知的未来在她的不远处轻微露头,她便因为猜疑和恐惧而自乱阵脚、踌躇不安,于是她那纸老虎一般的自尊心便自行瓦解、不攻自破,所以她不得不转守为攻,势必要抓牢自己那份早在内心里扎根的执念。
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真理能稳住一个人的心,尤其是枫凌雪这种伤痕累累的可怜人。在她身上,经历摧残了灵魂,欲望烧毁了心灵,孤独麻木了意志,恐惧吞噬了理念,她早就对这个荒凉的人世间了如指掌,所以不再需要那些虚伪的掩饰和逃避来照顾自己的自尊。
她深深的明白其他女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事——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都是用自尊换来的,每一个活得游刃有余、风生水起的人,都有一颗随时愿意屈尊就卑的自尊心。
如果你这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那么请问你怎么好意思活着呢?(这只是作者本人的看法)
可是在通往幸福的路上都是坎坷不平、错综复杂的,只要稍稍犹豫便会错失先机,走错一步就会误入歧途,就会永远和幸福擦身而过、隔空遥望,所以枫凌雪不希望因为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差错而让自己抱憾终生。
颜陌一度想开口说话,但嘴唇就是不听使唤,他禁不住地想到,枫凌雪之所以将自己的模样弄得那么可怜巴巴,何尝不是有一种苦肉计的想法在其中呢?但是,即使他明知枫凌雪在为他下圈套挖陷阱,可他却还是愿意心甘情愿地跳进去,而且还不愿意拆穿她。
在这个时候,他对枫凌雪的可怜和愧疚狠狠掩埋了前不久对她的憎恨,他也因为自己的憎恨而付出了极大的惨痛代价,一颗心被冰凉的愧疚和自责侵蚀着,眼看就快有了碎裂的征兆。原来心碎这种事情真的是存在的,艰难的呼吸和撕裂般的心痛已经诠释了这一件事。他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了,伤人最深的不是爱,而是恨。
“如果你要离开我,给我留下巨大痛苦的话,我不希望你像做了贼似的偷偷逃走,因为你不知道,在你身后的那个女人也许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你摸摸她,她身上已经没有温度了,就快要被冻僵了。”
颜陌无法再说些什么,只好抱起了她往房间走去,将她放到床上后就到浴室里用热水淋湿了毛巾,然后又拿出来敷在她的额头上。
“喝杯热水好不好?”颜陌的声音小得可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
枫凌雪应了一声,舔了舔自己触目惊心的破裂嘴唇,颜陌不敢再去看那张嘴,给她接了一杯水后,将她轻轻地扶起来靠在他的怀里,用右手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她一边喝着,一边用右手和颜陌的左手交叉锁紧,然后再用左手捂起来,喝完之后,她便朝上仰着眼珠看着颜陌,两朵雪花绽放着,充满了被疼爱过后的幸福感。而这种幸福感刚刚才从痛苦中蜕变出来,因此显得愈加美艳动人、娇柔妩媚。真的,颜陌从来没见过比枫凌雪还要美丽的女人,也没有见过比她的双眼还要神秘的东西。
“还要喝吗?”
“要。”
颜陌又给她接了一杯水,像刚刚一样和她交叉手指握着手,然后小口小口地喂给她喝。两杯热水下肚之后,枫凌雪的温度似乎有了些许上升,发青色的脸也渐渐露出一丝红润,可是她还是在吸着不通的鼻子,显然她是真的生病了。
“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好!”
“你生病了。”
“我愿意这样。”
“怎么能这样呢?”
“因为我想让你照顾我,疼爱我,让你也体会一下我疼爱你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只有让你站在我的角度,成为我,你才能真正体会到真正的我,这样你就能明白,我疼爱你不是因为什么,不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是因为我心甘情愿那样做,万般愿意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颜陌知道枫凌雪所指的是昨晚那件事,但他不愿再提起那件事了,他不想再弄明白他究竟误会她没有,他接着说:“我就是因为疼爱你,所以才要带你去看病。”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你想放下对我的责任。对于你来说,疼爱我只是一种责任,你想立刻将它完成,然后你就能心安理得的不再疼爱我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那样,我不想成为你的责任,我想成为你自己,我要你像爱自己一样爱我,要你像永远都会照顾自己那样的照顾我。”枫凌雪又吸了吸鼻子接着说:“你说你爱我,可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爱我,你总是做那些若即若离的傻事让我伤心欲绝。最简单的爱就是陪伴,你不会再离开了,对不对?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爱我,就要满足我的一切想法,接受我给你的一切。”
“好,我不离开了,可是......”
“我很指望那种容易给予的幸福,请别对我这么狠心,请你坚定不移地接受我对你的好。”枫凌雪打断了颜陌的话:“答应我好不好,你要对自己说:‘她是那么爱我,如果我总是抱有自己的偏见,有朝一日我会由于没有答应她要求我做的一件事而悔恨万分,而那件事竟是那样轻而易举。’”
对于这种话,颜陌还能怎么反驳呢?他的确不该那么小气。可是他却很是担心枫凌雪的病情,思虑良久之后,他又说道:“我让美娜去给你请个医生回来,行吗?”
枫凌雪沉默着,眼里并没有半点意动,显然是并不赞成颜陌的话。
“就算把你的病治好了,我也会像你期望的那样疼爱你的,我疼爱你不是因为你生病,但我更希望你在健康舒适的情况下接受我的疼爱,雪,看在我这么疼爱你的份上,你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吧。”
枫凌雪又舔了舔嘴唇,但是依然没有答应,好像是因为颜陌突然改变对她的称呼而措手不及,颜陌见状只好趁热打铁,把枫凌雪的手机拿过来给美娜打了个电话,不久,美娜便揉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来了。
当美娜看到枫凌雪那一副令人心碎的模样,立即就把惺忪的双眼睁得老大,几步就凑到床前捧住了枫凌雪的脸,急切地说:“老天,小雪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见美娜这种夸张的表情和行为,颜陌心里的愧疚和自责更加强烈了,他有一种立即逃跑的冲动,但也只好忍住了,对美娜说道:“你能帮她请个医生回来吗?我在这儿照顾她。”
“可以,我有个同学的姨妈在这地方开了个小诊所,我问问看。”美娜立即掏出了手机,虽然现在还是大清早,打电话去骚扰别人的美梦不是一件好事,但她也不得不那么做。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医生来了,这是个染着红发的中年妇女,该带的医疗用品一应俱全,枫凌雪果然发烧了,只是这位笑容满面的大妈自信满满,帮枫凌雪扎了针之后便坐到了一边等待一个小时的输液完毕。
还好美娜这个话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将这位医生聊得开开心心,倒是颜陌和枫凌雪一直没融入到她们的话题之中去。
枫凌雪好像还在为颜陌叫她雪的那件事疑虑重重,他既不叫她小雪,也不叫她小雪姐姐,而是单单叫一个雪,这简直是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回应了。
医生走了之后,大伙迎来了丰盛的早餐宴,枫凌雪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但对于食物还是没有任何喜爱之情。王致军好像对昨晚的事深感不耻,一直都不敢再找枫凌雪寒喧,虽然着急枫凌雪的病情,但也只敢在一旁小心地窥伺着。
“很是抱歉,我不能去玉龙雪山了,大家不用管我们姐弟俩,你们自己去吧。”枫凌雪很适宜地道了一声歉。
大伙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但也只能应了一声,有几道目光小心地瞥了瞥王致军,大家都知道王致军组织这一次旅行就是为了抱得美人归,现在美人生病了,他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