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这一条黄泥甬道,只有两人并肩可行,魔女堵在路上和钟二先生一动手,大家就无法越过。
因为两边都是毒木丹树,枝叶交接,种得极密,百草仙翁早已向大家提过警告,毒木丹香气之中,会蕴有剧毒的原因,就是花蕊之中,含有大量毒粉,因风传播所致。叮嘱大家千万不可碰上花树,当然更不能穿林过去。
此时蓑衣丈人瞥见一条人影,朝钟二先生扑来。
他站在身后,瞧得清楚,凌空发剑,赶忙低喝一声:“钟大侠心……”
喝声堪堪出口,蓦听钟二先生一声大喝:“撒手!”
“锵”、“锵”!接连响起两声金铁大震,和两声尖锐惊呼!
凌空扑来的那条人影,来势极快,去得更快。连人带剑,像一颗陨星,被震得腾空飞起,朝前面一片花树丛中摔出!
魔女一柄长剑,也被震脱手,划空飞去。只惊得她脸上汗水滚滚,娇喘吁吁!
钟二先生突然长剑一收,双目精光暴射,厉声喝道:“魔妖女,老夫如要伤你,易如反掌,还不快滚?”
魔女敢情被钟二先生方才那一剑,吓得发呆。此时骤然惊觉,娇躯一扭,慌忙不迭,朝花林中闪去,接着传出她娇滴滴的声音:“老不死,你们要走就快走吧,赶早一步,阎王不会拒收你们的。”
钟二先生无暇多,朝身后众人,挥了挥手立即撒开大步,往前奔去!
黄泥甬道,渐渐朝左弯去,好像是盘着由脚而行,此时色业已昏黑,四周都是花树,瞧不清实际情形,大家只有循路而校
这一路上,不再有人拦袭,只是随风传来一阵阵的弦管吹打之声!
那正是披麻教用来唬饶丧乐,音调尖锐,十分刺耳。
处身在毒雾浓冽的毒林之中,每个人心头,都不禁起了一层阴影,有寒伶伶的感觉,这样约莫走了一盏热茶光景,披麻教的丧乐,似乎愈吹愈急,双方距离,也似乎愈来愈近。
一行人在花树林中,走了一段漫长时间,即使功力再深,至少也换了几口呼吸,毒木丹的浓香,也着实吸了不少。
地教一干人,和各大门派功力较浅的门人,已渐渐感到头脑有了些微昏晕。
黄泥山道,敢情已到尽头。
前面路口,搭着一座彩牌,几盏惨绿灯光之下,两行大字,那是“欢迎各大门派莅临指教”和“麻衣教主孟寿昌率徒恭进”。
钟二先生哈哈大笑道:“老夫还当玄黄教有些什么厉害埋伏?原来只是苗疆披麻教在这里作祟!”
他话声出口,只听丧乐大奏,一群身穿麻衣,腰束麻绳,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状如鬼怪的人,手捧乐器,吹吹打打的涌了出来。
这一群人,一到路边,立时分两排站定,接着款款走出三个赤裸上身,紧裹白布,眉目如画,腰身苗条的少女。
他们每一个人,手上捧着一柱手指粗的线香,香烟缭绕,目不斜视,也分两边站定。
钟二先生目光一瞥,原来这三个白布裹着胴体的少女,中间一个,正是方才在路上拦袭的魔女,那么还有两个,想必是披麻教主座前三大弟子的蛊女和花女了。
心中想着,蓦见三女身后,跟着走出一个头戴麻冠,身穿八封道袍的中年道人。
此人一张同字脸上,双眉斜飞,目若朗星,鼻下口方,白皙无须,此时满脸春风,迎将出来,朝钟二先生稽首道:“孟寿昌恭近各大门派掌门人侠驾。”
钟二先生听他自报姓名,不由蓦地一惊,此人看去只有四十来岁,原来他竟然就是威震苗疆的披麻教主。
心中同时暗暗感叹,当真人不可貌相,瞧他这副长相,那像是妖言惑众的旁门左道中人?当下也抱拳道:“幸会,幸会,原来是孟教主,老朽昆仑钟石磷!”
接着又朝蓑衣丈人一指,道:“这位是……”
披麻教主不待他介绍,朗朗一笑,道:“谷老丈乃是孟某故人,真是难得!”
蓑衣丈人嗥笑道:“孟教主好!”
钟二先生替大家一一引见之后,披麻教主孟寿昌连“久仰”,接着呵呵笑道:“孟某一向蛰居苗疆,少和中原武林交往,今日一见,真是济济多士,快慰生平,诸位大侠请到里面落坐。”
一行人方才在毒木丹花林中,曲折行走了漫长一段,全都感到头脑昏胀。
但此时一经闻到披麻教下三个女弟子手上捧着的线香,发出来的氤氲香气,顿觉精神为之一爽!
百草仙翁瞧她们手上又细又长的线香,面露讶容,问道:“盂教主三位高弟手上捧着的可是伽楠香吗?”
披麻教主孟寿昌朗朗大笑道:“葛大侠果然高明,孟某因落魂崖毒木丹正当着花之期,十里浓香,飘着浓重毒蕊,此毒只有伽楠香能解。诸位掌门人,内功精湛,屏息疾行,自可无事,随从门人却可能吸人不少花毒,是以特地命她们燃上伽楠香,以迎佳宾。”
钟二先生听得心头大是狐疑,金枫令主桑鹫把自己一行,引到落魂崖,突然隐退,而且还炸断谷口归路,分明不怀好意。
披麻教已被九阴妖妇罗致,沆瀣一气,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那十里花林,正是让大家中毒的好机会,他何以要点燃伽楠香,替自己一行解毒?
心中想着,只听蓑衣丈茹点头,轻声道:“毒木丹花蕊,蕴有奇毒,一经吸入,腐蚀肺腑,确非伽楠不解。”
这时披麻教主孟寿昌陪着大家跨进牌坊,一干披麻教徒众,又复吹吹打打的奏起丧乐。
牌坊里面,是一片草坪,嫩草如茵,中间是一条白石砌成的道路,一直通到一座山脚下。
不,那座山,应该称它是一座土丘,来得恰当,从山脚到山顶,白石为阶,最多也只有一百来级。
披麻教主孟寿昌引着大家抬级而上。
只见山脚四周,全是毒木丹林,望下去漫山漫谷,一片花海。
山顶上是一块长方形的平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砌有一道宽阔石级,通往花林。
平台上全铺着白石,中间是一座建筑堂皇,四面通风的大敞厅,长廊上的抱柱回栏,也全是用白石凿成,显得气派雄伟。
此时四周廊上,点起无数明角灯,照耀如同白昼。大厅中间,也早已摆好二十几桌,铺上白色桌布,和纯银的杯筷匙碟,好像披麻教主准备在这里大张筵席,款待宾客!
披麻教主把大家引到大厅前面,举手肃客,朗笑道:“孟某接到桑令主的通知,得知各大门派掌门人前来,临时准备了水酒粗肴,不成敬意。”
钟二先生还没开口,皓首神龙庞士奇大笑道:“老朽等一行,全都各自备有干粮,前山休息之时,早已吃饱了,盂教主盛意,看来只有心领。”
青师太接口道:“孟教主,我们明人面前不必假,玄黄教鬼鬼祟祟的把我们引到此处,到底有什么阴谋?”
披麻教主孟寿昌听得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满脸春风,朗朗笑道:“孟某只是一番敬意,诸位且到里面请坐。”
着连连肃客。
大家进入大厅,落坐之后,便有二十余名上身赤裸,周身紧裹黑布拖地而行的苗疆少女,送上香茶。
那手挥伽楠线香的蛊女等三人,也款款走入大厅,把三支伽楠香插入大厅正中的一只古铜香炉之中,然后徒披麻教主身后,垂手而立。
披麻教主回头道:“吩咐他们开上酒席。”
身侧的花女躬身领命,立刻传下话去。
钟二先生哈哈笑道:“孟教主盛情心领,玄黄教桑令主把老朽一行,领到簇,究竟有何见教?还请孟教主明白见告才好。”
披麻教主连忙起身拱手,正色道:“孟某久仰中原各大门派盛名,难得各大门派亲临,孟某略备水酒,出于至诚,钟大侠和各位见请勿疑。”地教副教主黑幡追魂索焕堂冷笑一声道:“玄黄教安排下这一绝地,自然不怀好意,姓孟的,你何必假心假意,跟我们来这一套?”
矮冬烘孔继明手中羽扇,指了一指,摇头晃脑的道:“孟教主附庸玄黄教者也,当前盛运,宁非安排毒饵,欲作一网打尽之举乎?”
披麻教主盂寿昌哈哈大笑道:“孟某如有一网打尽诸位之意,何用在酒菜上下毒?”
他话之时,二十个苗疆少女,业已手托银盘,纷纷上菜。
刹那之间,海陆陈杂,桌面上摆了十来盘莱肴,同时替大家面前,也斟满了酒。
披麻教主举起大杯,大声道:“山居简陋,诸位又以此见疑,但孟某区区敬意,出自肺腑,先干此杯。”
话声一落,果然一饮而尽。
要知披麻教发迹苗疆,善于使毒,江湖上谁都知道,是以尽管他先干了一杯,大家还是没稍动。
当然不用满桌酒莱,就是连几口香茶,也没人喝过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