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怪事发生了。
也不知是红袍少女的手气太旺,还是“大玄如意手”这回失了灵,他竟认准了“幺”和“三”,一口气连续装了十九次“单”!
红袍少女每次押“单”,盘盘皆中,赢来的黄金白银满满堆了一桌。
只乐得她眉飞色舞,忘了人多拥挤,也顾不得汗臭,只催着“大玄如意手”赶紧装宝。
“大玄如意手”不动声色,装好第二十次宝盒,刚端上赌桌。
红袍少女已将面前那一大堆的金叶银元宝,向外哗啦啦一推,大叫道:“单!”
全场的赌徒顿时就肃静下来,人人敛声屏气,几百只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望着那只宝盒。
也难怪,这么多的钱,孤注一掷,如此土豪,只怕在长乐巷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紫衣少年悄悄耳语道:“表妹,他已经装了十九次单,这一次,恐怕会变……”
红袍少女斩钉截铁地道:“不!我料定了,肯定还是‘单’。”
宝官的额头上已经冒汗,望着那一大堆的金银,讷讷问道:“姑娘,全都押上么?”
红袍少女挑了挑眉道:“不错,全押‘单’,你接受不接受?”
宝官苦笑一声,道:“三万多两银子,小号还赔得起,不过小的以为……”
红袍少女打岔道:“既然赌得起,那就开吧!”
宝官瞧了瞧“大玄如意手”,那孩子可真沉得住气,脸上毫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迟疑再三,他“叭”地一声,掀开了宝盒。
场中立刻爆发了一阵惊呼,居然又是一个“幺”点。
宝官气得脸色发青,反手就是两记大耳刮,骂道:“去你娘的大玄如意手,玄个屁,除了‘幺’你特么的就不会装别的?”
可怜那孩子,脸上肿起老高,眼眶一红,竟哭了起来。
赌徒们窃窃私语,炸开了锅,“大玄如意手”父子受雇于赌场,如今一口气替东家输掉几十万银子,这数目,足够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挨两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赌场最讲究信誉,无论输赢,即便是倾家荡产,也得全数照赔。
穆乘风冷眼旁观,不禁暗暗替郭伯伯担心,假如今夜一赌惨败,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岂不是就此化为乌有?
红袍少女雀跃不已,笑着道:“数数看,咱们总共赢了多少?”
两名少年匆匆算了起来,桌面上总共折合银子十一万四千三百余两,帐房“鬼脸书生”毫不迟疑,立即按这数目签出银票,第二天即可兑成现金。
红袍少女仍将银票搁在桌上,催道:“再装啊,咱们还要押下去。”
众人全都一怔,谁也没想到,红袍少女赢了这么多钱,竟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下注。
按赌场的规矩,客人要求下注,场主是不能拒绝的,除非场方亏得太惨了,宣告倒闭,从此关门歇业。
宝官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喝道:“该死的犊子玩意,装吧!”
大玄如意手可怜兮兮的,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头默默装宝,眼泪鼻涕糊满了一脸,模样令人觉得甚是好笑。
宝盒装好,红袍少女把眼前的现金银票,一股脑全都推了出去。
宝官心头一寒,颤抖着问道:“姑娘,你还是押单?”
红袍少女笑了笑,道:“别忙,先让我想一想。”
她对身后两名少年道:“赢了这把,也该回去了,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银票?”
两名少年将兜翻了个底朝天,全部的银票凑起来,大约有三四千两,都交给了红袍少女。
红袍少女望了望“大玄如意手”那张红肿的脸颊,狡黠地一笑,银票丢在桌面上,道:“这一次,我押双。”
场中,顿时爆发一阵惊呼,许多懂行的客人,都情不自禁地暗暗称赞,别看这少女第一次来赌场,这一宝,竟押在众人的心坎上。
试想,“大玄如意手”连出二十次“单”,输掉十万多两银子,又挨了他爹一顿臭打,按理说,这次宝盒中准是换上了“双”才对。
如果,红袍少女这一宝押中,长乐巷赌场就有热闹看啦!
宝官的脸上变了颜色,黄豆般大的汗珠,一颗颗向下淌落。
他双手颤抖,竟没有勇气去掀开那只宝盒,只顾将两只眼珠,死命地瞪着“大玄如意手”。
“大玄如意手”正垂首抽泣,肩头一耸一耸的,好像早把装宝这件事给忘记了。
白衣少年催促着道:“怎么啦,还不开?”
紫衣少年也扬眉笑道:“不开可以,只要宝官认输,照注赔钱就是了。”
白衣少年阿谀奉承地道:“莲翘表妹今儿个真是鸿运当头,初试身手,就净赚了二十几万两银子,这笔钱,真不知该怎么花呢!”
紫衣少年道:“快开!快开!宝装了,想改也没办法改,尽蘑菇个不停顶屁用。”
宝官被逼无奈,把心一横,用力一掀宝盒,叫道:“一赔一,独押双门,开啦!”
宝盒掀开,满屋子的人哄堂失色,里面的那粒宝,赫然仍是个“幺”。
数道惊诧的目光,一齐射在“大玄如意手”的身上,可怜那孩子仍在委屈,眼泪还没流干哩。
宝官长吁了一口气,边抹汗,边收钱、金叶、银票都揣进了桌后那只抽屉里。
红袍少女“虎”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冷笑道:“好一个大玄如意手,原来你们爷儿俩演双簧……”
紫衣少年脸色铁青,愤怒道:“表妹,咱们上他的恶当了,这小鬼,真该杀!”
白衣少年怒哼一声,右手已搭上腰间的剑柄。
赌徒们眼看要出事,夺门逃散,刚才只恨挤不进来,现在就恨挤不出去!
刹那间,桌翻,椅子倒,乱成了一锅粥。
穆乘风见到这种情况,拨开人丛,挺身而出,冷冷的那么一哼,道:“这位公子,赌场赌钱,有赢就有输,何必如此粗鲁?”
白衣少年向穆乘风打量了一眼,叱道:“你特么是谁?敢多管闲事?”
穆乘风道:“在下本来是局外人,不过恰好目睹了这场豪赌,其实赌场胜负,虽关乎头脑机智,亦有几分运气,方才这位姑娘押单赢了许多盘,人家赌场净输,如数照赔,也没有动粗,为何三位输了,就偏偏要拔剑杀人呢?”
白衣少年为之语塞,愣了愣,冷笑道:“啊!我明白了,敢情你就是赌场雇来的打手。今天碰上小爷,算你瞎了狗眼,你可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
穆乘风淡淡道:“在下好心好意的相劝,跟公子的身份无关。再说了,越是有背景的人,越应该有气度,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就耍赖,何况,其中一半,还是这位姑娘赢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