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勃然大怒,五指一紧,长剑已离鞘,蓄势待发。
“二表哥,不许动手!”红袍少女一伸手,拦住了白衣少年。
接着,她冷冷地扫了穆乘风一眼,不屑地道:“输赢事小,我只是不服这口气,二表哥,你身上还有钱没有?给我再跟那小鬼大玄如意手赌一宝,我非赢了他才甘心。”
白衣少年讷讷道:“可是,可是我身上全部财产,刚才已经……”
红袍少女瞪了他一眼,转头问另一个紫衣少年道:“大表哥,你呢?”
紫衣少年尴尬地摇摇头,苦笑道:“我也身无分文了。”
红袍少女一跺脚,道:“我不管,你们得想办法给我弄点钱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输给这小鬼。”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穿紫衣的少年陪笑道:“莲翘表妹,今天权且饶他,咱们立刻赶回庄去,明天叫人拉一车金砖头来,好好的跟他赌个胜负……”
红袍少女哼道:“不行,我现在就要,你们成天吹牛,总说自己有办法,难道千儿八百两银子也找不到?”
她这一句话,立即就涨红了哥儿俩的脸,两个少年抓耳挠腮,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穆乘风觉得真好笑,忍不住劝道:“这位姑娘,可别太任性,俗话说得好,赌钱不赌气,假如都让客人赢了去,那么,赌场早就关门了……”
红袍少女怒道:“谁跟你讲话了?少在本姑娘面前老气横秋的教训人。”
穆乘风淡淡一笑,道:“姑娘一定不肯信,在下愿意出钱,让姑娘再押一宝,如何?”
红袍少女闻言一怔,不禁仔细又打量穆乘风两眼,却摇摇头,冷哼道:“笑话,咱们又不认识你,谁要借你的钱。”
穆乘风道:“在下并不是借钱给姑娘,只是由姑娘试试运气,假如姑娘输了,大可不必归还。”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重有五十两的银锭,随手扔在赌赌桌上,道:“装宝吧!让这位姑娘再试一试。”
大玄如意手默不作声,迅速装好了宝盒。
红袍少女迟疑地望着那只宝盒,久久没有说话。
两名少年不忿,穿白衣的低声道:“表妹,别押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岂能用这种乡巴佬的钱……”
红袍少女把头一昂,道:“怕什么,了不起咱们将来还他就是。”
紫衣少年道:“表妹,走吧……”
红袍少女不理,举手一拍那只宝盒,道:“我偏不信。双!”
一掌拍落,宝盒立即粉碎,盒中的宝骨碌碌滚出,竟然又是一个“幺”点。
穆乘风笑道:“姑娘,如何?”
红袍少女满脸通红,从腰间解下一枚翡翠玉珏,一抖,抛落在赌桌上,道:“这枚玉珏足可抵五十两银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随时拿到流云堡来兑换。”
说完,她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冲出门。
两名少年恨恨瞪了穆乘风一眼,紧跟在少女身后,匆匆离去。
赌场中,响起一阵铃声,“三光铃”,正是卯时天明的时候。
穆乘风目送三人背影消失在棉布门帘外,摇头苦笑一声,正打算拾起赌桌上的玉珏观看,不想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了去。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嘿嘿笑道:“好精致的双龙玉珏,看来绝对不仅仅值五十两银子!”
不知什么时候,“鬼脸书生”杜腐已站在穆乘风身后了。
穆乘风拱手笑道:“请教掌柜的,这玉珏真的很值钱么?”
杜腐点头道:“当然。不过,依赌场的惯例,客人抵押财物,理应由赌场代为保管,阁下是否愿意转让这枚玉珏呢?”
穆乘风故意问道:“不知掌柜打算出多少钱?”
杜腐招手,道:“请随我入内详谈。”话音刚落,转身向内室走去。
穆乘风假装一路东张西望,走进了内室。
杜腐跟“大黑牛”丁尚隐互相点了点头,笔直穿门而入。
穆乘风心里却在暗暗得意,想来这十日学易容术,总算有点境界,竟然连“老师”也瞒过了。
谁知,才一进郭竟的那间卧室,“鬼脸书生”便反手掩上了门,脸色一沉,低声抱怨道:“穆少侠,你可知道刚才好险?”
穆乘风一怔,尴尬地笑道:“原来,四叔已经认出是我了。”
杜腐肃容道:“那红袍少女姓宋名莲翘,是武林流云堡堡主宋飞鸿的独生女,两个少年,却是‘卧龙山庄’两位少庄主,江湖人送外号‘乾坤双剑’,穿紫衣的是‘乾剑’许煊,穿白衣的是‘坤剑’许羡,流云堡与卧龙山庄乃是当今武林两大世家,你刚才强出头,险些跟‘坤剑’许羡翻脸,许羡出手一向毒辣,万一真的闹起来,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穆乘风轻轻“哦”一声,笑道:“那也没有什么,真要动手,小侄未必会输在他剑下。”
杜腐一本正经道:“但你可曾想到,这么一来,你的师门来历必会泄露,今后为令师报仇,会增加多少困难?你郭伯伯这家赌场,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
穆乘风听了这话,才察觉出其中的严重性,急忙顿首道:“小侄一时忘乎所以,没想到牵连这么多关系,难道‘乾坤双剑’兄弟俩竟是依仗父亲的势力,仗势欺人么?”
杜腐道:“世家子弟盛气凌人,这很正常,幸好你经过易容,不然,他兄弟肯定不会罢休,咱们虽不怕,却顾虑到今后要行走江湖,犯不上树立强敌。”
穆乘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杜腐察言观色,似乎已看透他的心意,又道:“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都有傲性,但是,穆少侠身负师门恩怨,责任是何等的重大,为令师洗冤,一定要忍人所不能忍的,倘若因一时意气,坏了大事,岂不愧对令师,也负了学习易容术的初衷?穆少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大智若愚’这句话的含意,从今以后,切记不可意气用事,露锋芒,必须忍辱负重才行。”
这番话,宛如醍醐灌顶,句句说在穆乘风心坎上。
穆乘风不由得羞愧极了,默默垂下头去。
杜腐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你的易容术,已算初窥门径了,除了在气质上要随时变换,以符合易容的身份,眼神方面也要注意收敛,并且要特别小心谈吐。譬如今夜,你的谈吐就不像个乡巴佬。”
语声微顿,他又笑道:“不过,也真难为你,假如不开口说话,连我也险些被你瞒住了。”
穆乘风道:“小侄班门弄斧,自知难逃四叔的法眼。”
杜腐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总共才学十天。我这独门易容术又跟旁人不同,不屑用人皮面具,学起来自然比较吃力,能够有此进境,已经相当不错了。”
说着,他解开自己的衣衫,取下贴身系着的一副软皮袋,亲手替穆乘风系在腰间,道:“十日之期已到,临别时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副皮囊里面藏着各种易容膏水以及必需品,是杜四叔唯一的家当,你好好的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