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0章 去处(1 / 1)她的眉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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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姐弟急忙从木桌下钻出来,叫道:“奶奶,你一定要把这套本领教给咱们呀!世上的飞鸟都听奶奶的指挥,真是太妙了。”

孙天民也由衷赞道:“尝闻当年黑谷四凶驱蛇御兽,无人能敌,孙某无福得见,常引为憾事,今夜目睹九娘这聚禽大阵,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巫九娘淡然一笑,道:“这套本领,老婆子不及拙夫十之一二,当年拙夫在世,曾以一曲哀江头,使成万上亿的麻雀,自投巫峡而死,江水几被阻塞,因此才免去川东农田稻谷一场大灾。”

孙天民道:“由此可见,咱们武林人练习玄功绝技,也可用来作造福乡里百姓,并非为了急强赌胜的。”

巫九娘摇头笑笑道:“话虽不错,但世上又有几个练武的为了造福乡里呢?连你我在内,谁又真正能化除邪念,不沾杀孽?难!太难了。”

她一连说了两个“难”字,脸上流露出无限怅惆之色,好像在感慨,又好像是在为自己适才的行为寻求解释。

说完,取出了木拐,巍颤颤走出了破屋。

孙天民扶着姚景福跟着后面,月眉忙去点亮灯笼。

四个人踏着满地泥沙,默默环绕茅屋一匝,在竹篱外发现十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屋后林子边横尸更达三十具之多,其间还有十几匹马尸。

那些尸体,有眼珠被啄去,有的头颅被抓裂,有的肚肠外溢,有的皮开肉绽,衣衫粉碎……死状惨不忍睹。

但死者几乎清一色全是面目陌生的壮年汉子,即未发现复仇会主在内,甚至莫家四剑以及随行剑音俏婢也不见踪影巫九娘惊诧地望着孙天民,问道:“难道咱们杀错了人么?”

孙天民道:“不会的,死尸中虽然没有复仇会主,但这倒人,必定都是他的部下。”

巫九娘道:“怎见得?”

孙天民道:他们穿着同样的黑色剑衣,当然是属于同一帮派,而且……据说复仇会部下,都随身佩带着一朵银制小花,名叫复仇花。巫九娘点点头道:“阿毛,仔细搜一搜。”

姚景福接过灯笼,俯身搜查,一连搜了四五具尸体,却未发现任何特殊标志。

孙天民大感困惑,连声道:“这就奇怪了,这就奇怪了……”

月眉道:“别管他们是什么会,反正火是他们放的,小珠子也是他们射死的,咱们就不能算杀错了,何况……,,姚景福接口道:“何况又不是咱们先动手的……”

巫九娘黯然摇头道:“无论怎么说,这五十条人命总是伤在咱们手中,杀孽一开,咱们返回巫山也就遥遥无期了。,姐弟俩同时一怔,面面相觑,都难掩失望乏色。显然,他们对自小生长,童年嬉戏的巫山百禽宫,一直怀着无限眷恋和憧憬,如今听了这句话,自是说不出的懊丧。

过了好一会,姚景福才怏怏说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咱们宁愿跟随奶奶在茅屋里受苦。”

巫九娘苦笑道:“孩子,今夜变故之后,事实上咱们已经连这栋茅屋都无法再住下去了。”

月眉忽然振奋地道:“那……咱们就离开这儿,一面游览天下名山大川,一面去找爹……”

说到“爹”字,偷望祖母一眼,连忙住了口。

巫九娘仰面向天,神情一片木然,既未开口,也没有任何表示。

姚景福却低声反对道:“咱们不要去找他……他已经变成坏人,也不认咱们了,还找他干什么……”

“不!孩子,你错了。”巫九娘沉重的截口道:“常言说:天下无不是父母。好人也罢,坏人也罢,他总是你们生身之父,宁可他无情,不可我无义,咱们应该找他去。”

姚景福茫然道:“可是,咱们不知道他在哪儿,却去何处找他呢?”

月眉道:“这有何难?咱们不是救了一位落水的老妇人吗,去问问他,或许她知道复仇会在什么地方?”

巫九娘心头一震,忙道:“眉丫头,那老妇人还在疗伤室月眉道:“还在屋里,我怕她出声,所以闭住了她的哑穴……”

巫九娘一顿足,道:“糟了!她饱受惊恐,重伤未愈,方才一曲聚禽引又满注内家功力,只怕她会禁受不住。”

月眉大惊道:“我去看看。”

声落人起,一闪娇躯,如飞向茅屋掠去。巫九娘和孙天民领着姚景福,也匆匆赶回茅屋,才进篱门,就见月眉粉颈低垂,从屋中蹒跚而出。

姚景福抢着问道:“姐!怎么样了?”

月眉扬脸望望巫九娘,忽然“哇”地痛哭失声,哽咽道:“都怪我不好,我不该闭住她的哑穴……”

巫九娘道:“可是被箫音震毙了?”

月眉连连颔首,道“她受不了箫音震撼,叫又叫不出声,自己将胸衣扯得粉碎,连皮肉都撕裂开了。”巫九娘怔忡良久,独眼中也渗出泪水,黯然叹息一声,道:“是奶奶杀了她,当时,咱们竟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姚景福轻问道:“奶奶,我去把她掩埋了可好?”

巫九娘点头道:“另外再掘一个大坑,连那五十多具尸体一并掩埋了吧,眉丫头去收拾一下东西,天亮以后,咱们也该走了。”

月眉姐弟应诺,自去料理收拾。

孙天民诚挚地道:“九娘既无预定去处,何不屈驾卧龙山庄暂住,待访得确讯后……”

巫九娘苦笑道:“盛情心领了,老婆子天性疏懒,不是作客的材料。再说,风烛残年,来日无多,这桩心愿未了,将来在九泉之下,拿什么脸去见他们的爷爷的母亲!”

话声微顿,注视着孙天民头脸伤痕,又道:“你的外伤,恐怕还得三五日调养才能痊愈,待会儿经过城镇的时候,别忘了再配两剂药。”

孙天民忙道:“九娘天高地厚之恩,实令孙某……”

巫九娘截口道:“这是缘份,谈不上恩,孙二侠如记得今日相处之情,有一天老婆子不幸撒手西归了,眉丫头姐弟俩,还望孙二侠多赐照拂。”

孙天民肃然道:“孙某有生之年,永不敢忘。”

巫九娘幽幽叹道:“这两个天性都很淳厚,如果老婆子能再活十年,等他们长大成人,那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怕只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那复仇会主真是姚城,这件事却大叫老婆子为难……不把孩子交给他吧,情理有亏,也违背了老头子临终的嘱咐,交给他吧,无异推他们投进火坑,老婆子死难瞑目。唉……”

孙天民凝声道:“九娘请恕孙某直言一句,骨肉亲情虽然重要,但古人大义灭亲,世所崇敬,九娘千万勿因小节而亏大义!”

巫九娘听得神情微震,独目异采连闪,却没有开口。

黑夜逝去,又是黎明。

当灿烂旭辉洒遍东山,老少四人披着满身朝阳,依依不舍离开了那栋残破的茅屋。

屋后,耸起大小不等三座新坟。其中最大的一座,是利用原来地穴改建,里面埋葬着五六十具人尸马骨,另一座较小的,葬着那不知名的老妇人。

此外,还有一座最小,也最精致的墓坟,建在屋后一株大树树荫下,坟前竖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灵禽小珠子之墓。”

晌午时分,一辆双套马车,缓缓由铜瓦厢驶进了兰封县城。

马车停在北街“庆祥客栈”门前。车门开处,下来老少四个人。

客栈里的人一见之下,心里都机伶伶打个冷颤,皆因那两个老的,一个枯发如败草,整个头脸全涂满了药物,只剩眼、口、鼻三个窟窿,另外一个老婆子,手持乌木拐,独目闪射着精光,神情十分狰狞丑恶。

两三个伙计你推我躲,好不容易选出一个胆量大的迎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四位客人,是打尖?或是住店?”

巫九娘答道:“住店。”

那伙计愕然道:“什么?要……住店……?”下面的话虽然没敢说出口,意思却恨不得最好连打尖也免了,省得坐在店里,吓跑了其他客人。

巫九娘霜眉微微一扬,诧道:“怎么样?住店给店钱,难道不可以?”

伙计连忙陪笑道:“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只是顺口问问,好作准备……”

巫九娘道:“先去准备两间清静上房,再安排一桌酒莱,咱们恐怕要在这儿小住几日才能上路,听清楚了没有?”

伙计迟疑道:“听是听清楚了,不过……小店的房间已经……”

巫九娘没等他说完,扬手将一锭十两赤金掷在柜台上,截口道:“店中伙计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先赏一两银子小费,其余的钱存在柜上,临走再结账。”

伙计眼中一亮,忙道:“多谢老夫人厚赏。”

巫九娘淡淡一笑,然后问道:“刚才你说房间已经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客人啦?”

伙计连声道:“没有!没有!小的是说……咳!咳!房间已经替夫人收拾去了,酒菜是送到房里去吃呢?或是就在厅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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