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婷纤腰微折,应声道:“贱妾遵命。”
然后回过身来,举手轻拍,叫道:“来人呀!”
厅后应声走出两名俏婢,垂手问道:“叶姑娘有何吩咐?”
叶雨婷吩咐道:“你们将这位穆少侠,暂时带到东书房去,要好好侍候,不许怠慢!”
两名俏婢同应了一声,上前将穆乘风从地上挽起来。
穆乘风虽然穴道已被制住,不能自由行动,但在临去之时,却冷冷望了叶雨婷一眼,说道:“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们会懊悔莫及……”
叶雨婷并没有回答,一挥手,两名俏婢挟着穆乘风出厅而去。
复仇会主冷笑了两声,扬目问道:“雨婷,刚才你说金老护法怎样了?”
叶雨婷道:“贱妾正是为了这件事,特地赶回来请示会主……如今孙天民虽然已经离开兰封,但咱们的原定计划,却被巫九娘知道了。”
复仇会主诧异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叶雨婷道:“金老护法言语失慎,露出了破绽,以致引起巫九娘的疑心,但她故作不知,仍嘱孙天民佯装上路,其目的,显然欲将计就计,另有阴谋安排……”接着,便把自己窃听的经过,详细说了遍。
莫家兄弟在门口听了,不禁骇然失色,异口同声地说道:“那老虔婆,不是易与之辈,必然已在途中布下了陷阱,这样看来,金老护法岂不危险了么?既然洞悉其实,就不该再让金老护法孤身涉险……”
叶雨婷冷冷一笑,道:“我也知道这样做对金老护法十分不利,但他行藏已泄,如果再让他返回此地,八成会将那老虔婆引到这儿来,那不是更危险吗?”
莫家四剑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叶雨婷又道:“那姓巫的婆子乃是会主欲除去的对头。而聚禽大阵威力无比,决非咱们所能抵挡,为了会主的安全和大局着想,只好委屈金老护法充作钓饵,不过,倘能因此除去巫九娘,金老护法纵然冒点危险,那也是值得的。”
莫家兄弟连声道:“是的!是的!叶姑娘说得对!”
复仇会主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本座也不能坐视金老护法孤身涉险,四位分堂主可立即赶往接应金老护法,今晚初更时分,咱们在兰封西城门会合,然后对付客栈里的巫九娘。”
莫家四剑应声欲行,复仇会主又叮嘱道:“多携天火霹雳袋,以备夜间使用。”
叶雨婷目送莫家四剑离去,忽然眼波一转,向复仇会主暖昧的笑了笑,低声道:“贱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复仇会主道:“你想问什么?”
叶雨婷道:“今天夜晚,会主当真准备用天火霹雳袋,硬攻那巫九娘所居客栈么?”
复仇会主不禁怔了怔,说道:“有何不可?”
叶雨婷微微一笑道:“贱妾认为,那巫九娘武功诡异难测,又善御百禽,不可力敌……”
复仇会主神色微动,问道:“依你说,智取如何?力敌又如何?”
叶雨婷四顾无人,轻轻道:“若依贱妾之见,休妨趁着金老护法和莫家四剑缠住孙天民的时候,略施易容绝技,假冒那孙天民模样,混入客栈,暗中下手……”
复仇会主目中异采连闪,用力一击双掌,道:“不错,这的确是条绝妙好计……但那孙天民的容貌……”
叶雨婷道:“会主尽请放心好了,如今那孙天民满脸都是药膏,面目早已无法辨认,只要挑选一个身材跟他相似的人,模仿他的口音,相信不难瞒过那巫老婆子。”
复仇会主沉吟道:“这个人却是有些难找。”
叶雨婷也是蹙眉思索道:“本来金老护法倒很适宜,可惜他有了白天这段经过,同时也无法分身,事实上是不能够了……”说着,斜眼复仇会主,俏目一边霎了几霎,突然“卟嗤”一声掩口笑了起来。
复仇会主诧道:“你笑什么?”
叶雨婷急忙收敛了笑容,欠身说道:“贱妾倒想到一个很适合的人,只是不敢说。”
复仇会主略一转念,恍然而悟,颔首笑道:“你可是认为本座很适合么?”
叶雨婷斯斯艾艾道:“会主的身材和机智,都算得是最恰当的人……但是,会主乃千金之体,却不宜亲冒锋镝……”
复仇会主没待她说完,业已大笑而起,说道:“如此大事,若非本座亲往,怎能放心?但,改扮的事,却领借重你的妙手。”
说着,一把拉起叶雨婷的纤手,大步走向内室。
两人再由内室出来,复仇会主已变得焦须枯发,满脸药膏,跟孙天民一般模样了。
叶雨婷特地又交给他只药罐,说道:“这罐里是苗疆最毒的金头铲“,凶血封喉,中人无救,使用之前,千万记住要戴上银丝手套。”
复仇会主扬眉笑道:“那巫九娘子生擅饲各种凶禽毒虫,这一次,正好叫她尝尝中毒的滋味。”
叶雨婷道:“可要贱妾随侍同去,替令主接应把风?”
复仇会主摇头道:“不必了,你代本座坐镇此地,如果进行顺利,三更左右本座即可会同金老护法一齐返庄……”
接着,暧昧一笑,又压低声音道:“今天夜晚,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叶雨婷贝齿咬着下嘴唇,又颊微泛红晕,垂首躬身道:“贱妾恭祝会主马到成功。”
复仇会主揽起她一双柔荑,轻轻说道:“有朝一日,武林称尊,你就是天下之后了。”
叶雨婷螓道低俯,娇羞无限,道:“谢会主。”
复仇会主仰面大笑,走到左侧壁下,举手将幅泼墨山水挂图轻轻一推,身子疾闪而没。
那幅挂图飞快的翻转了一匝,仍然恢复原状,表面看来毫无异样,敢情竟是一处活动暗门。叶雨婷俏目轻转,得意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武林称尊!天下之后!哈!这头衔听起来真是够威风神气了!”稍顿,击掌招来一名俏婢,吩咐道:“替我准备香汤沐浴,另外安排几样精致酒菜,送到东书房里去。”
孙天民离开封县城以后,独自向西而行,一口气走了二十里,仰望日色,不过才未申光景,一轮红日斜挂西天,距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望,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这路行来,也没有遭到任何事故,心里不禁纳闷起来。
依照巫九娘的吩咐,只是叫他走到二十里便应好转回头,既没说明回头的原因,更没交待必须在什么时候赶回兰封?他自从在客栈中喝了几壶闷酒,途中又一心惦记着盟兄安危,以致连打尖也忘了,整日粒米未进,此时一停下来,竟觉有些饥渴难耐。
他举目张顾,见前面不远柳树林边,有个小村子,疏落落的几栋茅屋,檐前却现出半幅酒旗,心里一喜,便大步走了过去。
这村子虽然不大,但因地近官道,常有商旅经过,家家都兼营着酒食生意,供应旅客打尖休息,倒也十分热闹。
孙天民选了一家干净的店铺,随意叫了些酒菜面点,独个儿自酌自饮,刚吃得微醇半饱,突闻蹄声震耳,四匹健马一拥进了村口,都在店门勒缰停了下来。
马上四人,相貌各具特征,为首一个驼背老头,生得奇丑无比,左臂虚悬,身上却穿着一件崭新锦缎大袍,另一名反穿羊皮袄的干瘪老头儿,双眉全白,脸色蜡黄,就像个久病未愈的痨病鬼。
紧随后面,是两名中年汉子,一个瘦削短小,一个却黝黑粗壮。那瘦小的一个双臂特别长,粗壮的一个则宛如半截黑塔。光头浓眉,马鞍旁挂着两柄沉重的大铜锤。
四人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风尘满面,神色一般凝重。
停马店门外,那瘦削汉子用手一指孙天民用饭的那家酒食店,低声道:“就是这一家干净些,大哥觉得如何?”
为首驼背老人点点头,道:“好吧,大家略用些点心,让坐骑也休息一下再走。”说着,四个人全下了马,鱼贯走进小店。
孙天民并不认识七杀盟成员,当时只觉得这四个人相貌奇特,却不知道那为首驼背老人,就是大泼猿郭竟,随行三人,正是鬼脸书生杜腐,飞蛇蔡旭琨和大黑牛丁尚隐。
郭竟一行,自然更想不到这位独坐在荒村小店,满头焦发,一脸药膏的客人,竟会是死里逃生的活灵官孙天民。
孙天民的座位,就在飞蛇蔡旭琨身侧,见四人是东方人材的,忍不住打听道:“敢问四位可是刚从开封府来?”
蔡旭琨回头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反问道:“阁下有什么事吗?”
孙天民道:“在下想向四位打听一个人在不在开封。”
蔡旭琨道:“谁?”
孙天民道:“终南流云堡主宋飞鸿。”
四人齐是一惊,杜腐立即机警的接过话头,不答反问道:“阁下与流云堡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