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念奴娇忘了,她赢了过后,夏泽就输了这一场比试,而不得不再与齐江月进行下一场策论比试,来定最后的胜负。
“前上午我去看过你,可惜你不在家。”念奴娇又道,那她一直等到午后才离开。
“哦,那真是不巧,前日一早我们就出去游玩了,直到傍晚才回来。”夏泽回道。
“你回来了,怎么都不来看我?”念奴娇狡黠的笑着问道。
“我听你现在一曲千金,太贵了,看不起。”夏泽有点玩味的回道。
念奴娇闻言不由微微皱眉,佯怒道,“别人自然是千金难求,但夏泽我们是朋友,又岂会收你的钱。”
“你现在名气这么大,只怕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拜倒在你的裙下了,少我一个不少。”
“哎,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念奴娇的神情突地变得萧瑟起来,“我总是怀念当年你教我弹琴的日子,你总是背着郑大师偷偷跑到紫烟阁来。”
“哐”,锣声响起,念奴娇没来不及完心中的话。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到了,黄郁光大声宣布,策论比试开始。夏泽默然起身,大步走向了主席台前,在那里已经摆好了两套桌椅,以及文房四宝。
策论,是读书人才学的极大体现,绝不只是简单的做篇文章而已,而是要针对考官提出的问题加以论,提出对策。古影一言而兴邦”之,便是针对策论而言,考校的是读书饶才思敏捷、见解独到、有理有据,文采倒在其次。
“南中苗人叛乱,如星火燎原,南中都府治下十州去七,局势糜烂不堪,如今朝廷平乱已迁延日久,王师多有不利,。”主席台上,圣人学院求文殿的院长一个身材精瘦的老学究义愤填膺的着,仿佛不是在考题,而是在发泄他的满腔不忿。
“今日的论题是如何平定南中苗人叛乱,限时一炷香。”老学究在了许多前奏后,终于出了论题。竟然敢出这个题目,针砭时弊,圣人学院无愧于大周最高学府的称号,没人注意到左相齐荣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
夏泽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了“拟南中安定策引状”。
在兰山关时,夏泽与文若先生讨论过南中之事,文若曾对他过,如今要平定南中局势绝不能只依靠武力,否则即便暂时安定了,来日也必定复反。
夫苗人者,非是好战之辈,盖因南中官吏横征暴敛,以致战乱横生,若要平定南中苗人叛乱,必先整治南中政局。夏泽在文章开头如是写道,矛头直指暴吏是造成南中乱局的罪魁祸首。
当年他在南中游历时,也深入过苗区,苗人对其可谓十分友好,牛羊肉劣质的土酒热情的款待他。在他看来,苗人与周人并无二致,同样都是大周的子民。
南中更南的地方有个南山国,与晋侯国一样都是大周分封的侯国,南山国治下百姓绝大部分是苗人,但此次苗人叛乱,南山国的苗人却并没有参与其郑原因无他,只因南山王施政得当,治下苗人和周人一视同仁和平共处,无不公则无动乱。
有感于此,夏泽在文章列举了施政的重要性,侃侃而谈自己的看法,最后提出了安抚为主,征伐为辅的南中平定章略。
就在夏泽在主席台前挥毫泼墨之时,休息区里,杜三、赵极、神刀十卫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念奴娇讲述赵极与夏泽年少时的故事,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夏泽又是如何悄悄教她弹琴。听得一众热啧啧称奇,完全忘了眼前这个女子刚刚使夏泽输了一局。
“念姑娘,你现在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为何不从青楼里脱身而出呢?”叶明月开口问道,夏府的众人中,除了夏泽,就属她心思最细腻了,她无意间听到过念奴娇的事,知道其乃是京师青楼界的花魁。
“叶姐姐,我岂不知道青楼女子为世人看轻。”念奴娇苦笑了一声,神情落寞的道:“可是出了紫烟阁的门,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即便我弹的一手好琴,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也不过只是玩物一件。”
刚刚叶明月与念奴娇二人已互相问过年纪,是同岁,但叶明月在月份上稍长,所以念奴娇叫叶明月姐姐。
叶明月见念奴娇表情难过,连忙出言安慰道:“妹妹何出此言,我相信有很多喜欢你的。”
“又有几人是真心呢?”
念奴娇自在紫烟阁长大,从端茶倒水的丫头到当家头牌,期间见过的虚情假意何止万千,对外界早已麻木,现在这些成着喜欢她的人,不过是贪恋她的美貌罢了。
她心中明白,只有夏泽当年是在真心的帮她,冒着被郑玄责罚的危险,将琴艺传授与她。那时她们青春年少,那时她还是端水倒茶的丫头,那时她离成名还太遥远。
“难道就没有人肯为念姑娘赎身?”赵极一脸心的问道,虽然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但他也不愿惹得念奴娇伤心。
“当然有,不只有还很多。”念奴娇神色黯然的道:“只是来赎身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却迟迟没来。”不其它,单凭念奴娇如今的身家,就大可以为自己赎身了,她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在等一个人回来做这件事。
紫烟阁乃是大周第一富商严老板的一处产业。这些年来念奴娇在紫烟阁中颇受优待,身为头牌,却始终能够保持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身份,并无人敢强迫,便是因为严老板吩咐了紫烟阁管事要好好照顾她。
后来,严老板亲口告诉了她原因,之所以如此照顾她,是因为那个饶暗中请求。
“哎,入行容易出行难,一个偷洗手不干了,难道就不是偷了吗?”
念奴娇神色萧瑟,嘴上突兀的道,众人闻之唏嘘不已。念奴娇轻呼了一口气,不在话,静静的看着主席台前奋笔疾书的夏泽,眼神轻柔。
是啊!长久以来的礼教对女子太不够宽容,浪子回头还金不换,青楼女子即便从良了,也等同于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