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陛下呼唤,尹初年方是正式抬头看向高座面的皇帝陛下,目光灼灼。
瞳孔深邃幽暗,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眼眶有些凹陷,眼眶周围带着黑黑的黑眼圈,如同画着一道黑圈。
望着高座面的皇帝陛下,尹初年没有回应,只是略显愣神的看着皇帝陛下。
要是在旁人眼里,这就是对皇帝陛下的大不敬,但是面对尹初年,皇帝陛下对这位师兄有些愧疚,又是了解尹初年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生出半点愤怒的情绪。
后方站着的魏功,同样了解尹初年的性格,在黑冰台的时候,就喜欢沉默无言的把自己掩藏在黑冰台的那座高台面。
尤其是在咸阳里面,宫墙之外败于关仲子之手之后,尹初年的这种沉默更加深沉。
有些无可奈何。
再是瞥了眼对面端坐而随意的仝致远,魏功对这两位国之重臣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要么肆意放荡,要么沉默寡言,都是走的极端,普通帝王根本是不可能忍受。
若非皇帝陛下对他们很是了解,且有着深厚的感情寄托,怕是没有办法容忍他们二人。
仝致远和临平侯身寄托着那位对皇帝陛下有着深厚情感的姐弟之前。
当年的临平公主乃是先皇后的女儿,是帝国的长公主,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胞姐,对于皇帝陛下的童年有着极其深厚的影响。
可惜天不假年,临平公主到底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
那位临平侯,更是因为深爱的妻子而不知所踪。这两位公主驸马在帝国的名声极高,一位是帝国敦厚有德的长公主,一位是帝国知礼守节的英姿少年郎。
他们二人的结合算是帝国最隆重的盛事,当年可是引起轰动,广为传唱。
可惜二人都是天不假年,都是天妒之人,没有太高的祈祷,实在是为帝国百姓们口中的惋惜。
当然少数人知道,那位临平侯不是失踪,而是成为桃源的二先生,成为世间高高在的修行者。
对于胞姐临平公主的姐弟之前,皇帝陛下则是寄托在仝致远和临平侯身。
尹初年则是皇帝陛下的师兄,因为那些愧疚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忍心。一位有着极高前途地位的读书人,到底沦落入阴沉森寒的黑冰台,说起来有些可怜。
皇帝陛下看着尹初年脸带着的病容,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心的可怜情绪,又是瞬间消逝。
“尹师兄,帝国之内的事情,你该用心些,来日太尉项信和丞相离偲主持清理帝国官场,出现乱子的可能性极高。”
说着,皇帝陛下脸浮现阴狠:“要是真有乱子,先下手为强,还是需要尹师兄的眼睛……”
对于仝致远和尹初年,皇帝陛下历来极其尊重,称呼仝致远为仝师,称呼尹初年为尹师兄。
至于二人,仝致远开始倒是推辞过,后面十几年见没办法扭转,就任由皇帝陛下呼喊。
而尹初年历来阴沉,尊师重道,不是认为,而是觉得皇帝如何称呼,是皇帝的事情,他自己担得起尹师兄的称呼。
尹初年听清楚皇帝的吩咐,点了点头:“陛下此言,明日必定把黑冰台的人员全部铺开,尽量让帝国十大道州之内,遍及黑冰台的属下,让陛下的眼睛,把帝国照得清澈明亮……”
一鼓作气说完,尹初年再次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说话,并无半分惊讶的情绪。
倒是对面坐着的仝致远有些惊讶,眼珠转动没有立即开口,等到他们说完,才是问道。
“陛下,帝国官场,冗官几何,其中多是文臣序列。他们的庞大,和世家大族纠结联合。”
“十大道州,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都仅有少量文臣序列之外,其余八座道州,文臣序列的势力庞大到极点。”
“又是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想要清理官场,怕是会适得其反,陛下需先行做好应对反弹的准备。”
说罢,仝致远略显担忧的沉声道:“若是迫不得已,陛下不可太强硬,否则内有乱,外虎视眈眈,帝国安稳不复……”
尹初年抬了抬头,皱眉盯着仝致远,不是很理解仝致远口中的这些话。
但是尹初年出自学宫,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物,瞬间便是联想到仝致远所说的那些,开始有点担忧。
世家大族在帝国联合文臣把持道州,层是心照不宣,下层则是有苦难言。
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乃是新建道州,世家大族和文臣序列官员没有大量进入,即便进入都是在南军掌控之下,倒是不足为虑。
八座道州,陇西道是帝国开国世家掌控的地盘,其中大部分郡县都是陇西道世家世袭罔替。
陇西道世家对帝国赵家有尊重,更有深深的支持,自然而然不用担心。
那些文臣序列根本不敢招惹陇西道世家,而陇西道世家和别处道州的世家自然不同。
关内道,咸阳附近的世家汇聚,可是碍于朝廷皇室,碍于皇帝脚下,那些世家不敢张牙舞爪。
别处的郡县,以及其余六座道州,则是世家大族和文臣序列官员掌控着,火烧不净,水泼不进,异常团结可怕。
在其余道州还好,在这六座道州之中,清理官场,减除冗官制度,怕是难以完成。
皇帝陛下蹙眉,瞬间舒展,手指在桌案划动:“文臣如何,世家大族如何?”
“文臣之首的丞相主持,武将之首的太尉手握兵符协助,那些文臣要是敢反抗,以抗旨罪论处。”
“那些世家大族反抗冗官制度的减除,以谋逆罪论处,夷灭三族,调遣部分禁军,握于太尉之手。”
说罢,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看向尹初年:“黑冰台协助禁军,协助太尉,拿出证据,铲除谋逆。”
听到皇帝的吩咐,仝致远彻底相信陛下是真的深思熟虑,早就有所图谋。
不禁为那些世家大族感到悲哀,忽地想到什么,问道。
“陛下,早些年是否有所预见?”
“李太尉,是否是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