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在山里转了两天才回来,好在陈兴老伯给的红薯够多,不然饿都给饿死了,他回到村子后,背篓一下掉在了地上,装的田七苦蒜各种药材散落一地,阿福瘫软跪倒在村口,眼眶几乎都要撕裂了。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膨胀,就要想起来,阿福不忍看到眼前这一幕——全村的叔叔老伯,他都能叫出名字,记得住在哪里,唯独现在,他分不清眼前这堆积如山的残缺尸体是谁的归属。
“啊!”,一声咆哮响彻山谷,随后阿福头疼欲裂,一口气几乎没能提上来,吐了一口瘀血,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阿福,面前却多了两个大字:“朝歌”。
忍着悲痛,阿福找来一把锄头,就在山前村口挖了三十多个墓坑,收敛了残缺的尸体一个个掩埋,立一块牌位,从早上挖到晚上,双手被磨破,锄头都挖缺掉,他仿佛魔怔了一般,埋葬了所有人之后又挖了一个大坑,扔了几件衣服做了衣冠冢,立牌写道:恩公陈兴之墓,随后跪在墓前,连磕三头后,一时间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秋冬的雨最是要命,打湿了衣服估计稍微好几天都不会干,阿福也过了许久才从悲痛中缓过来,那一背篓的药材打翻了也将包袱给打散,一卷竹简漏了出来,阿福拿过竹简,陈祸亲笔交代了许多事,包括他的失忆如何才能治好都一一详细列出,他早知自己有此劫难,故支走了阿福,阿福也是后悔,如果自己好奇翻一翻那包袱,是不是就能救下对他一直不错的陈兴老伯?
竹简被雨点打湿,上面的墨迹开始模糊,读到最后几乎是模糊不清,等到竹简如空白,阿福也还是拽着不放,这个结果确实难以接受,他再走向那地上的两个字,朝歌,他记得背篓里除了包裹之外,还有一匣剑盒,刻有朝歌二字,盒中一把通体黑色的古朴钝剑,并无其他特别装饰。
……
朝歌在燕州西南偏西方向,曾改名淇郡,后来大夏皇帝又给改回了朝歌郡,并建都于此,大夏兴盛三百年转衰,一度出现七王之祸,巨宦摄政等乱象横生的局面,众人皆言大夏更迭,直到后来七王之外的九皇子夺嫡,迁都大京,建了一座有史以来规模最小的皇城,励精图治,原本内忧外患之下就要分崩离析的大夏竟然又开第二春,不仅稳住朝廷局势,甚至将近年被北匈奴南蛮子侵占的地盘都悉数收回,曾有巨儒称其:‘悔晚生十年,恨苍天不借五百年。’,若是早生十年,估计那持续十年的宦官乱政和七王之乱估计也就不会发生,大夏也不必死那么多无辜百姓,恨苍天不借五百年,那位近乎可以称作神仙的皇帝活了十岁,死前依旧在批阅公文,不算寿终正寝,但也是为国为民,死得其所,随后便是二王夺嫡,划江而治,一晃五六十年过了,先人已作古。自那日朝上新封南王,世袭罔替后,老皇帝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每每登上城楼南忘,都会重重感叹岁月不饶人,太子陈煜也没闲着,处理公文,陪父皇南顾,外患即定,内忧仍在,那根自己扎在自己心头的刺似乎越扎越深,且不说南边那小妮子真有司马昭之心,但身居帝王,是宁可错杀,不愿放过,老皇帝是看不到挥鞭南下的时候了,就看陈煜能不能家祭告翁时传来喜讯了。
“咳咳!”,老皇帝咳嗽几声,身后的大太监察言观色厉害的紧,立马递过一张金黄丝绢手帕,老皇帝擦了擦嘴,对着身旁那个臭名昭著的太子,笑道:“这些年就光教你藏拙了,朕知自己命不久矣,趁自己还有一口气,给你说道说道这官场三见三不见”,约是听见老皇帝前半句话,身后老太监跪伏在地,脸色沉重,被老皇帝一脚踹下城楼,摔得头破血流,皇帝喃喃道:“朕又不是驾崩了。”,随后转过身来又继续说道:“所谓官场三见就是见利忘义,见风使舵,见权搏命,所谓三不见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刀子不后退。别看他们早上来时跪倒甚至不惜贴在地上,其实这些老家伙都是些精明人,见面说三分,背地藏七分,庙堂之上臣子之间是勾心斗角,君臣之间也是勾心斗角,帝王御人术讲究一个度,就好比封上,给小了,委屈了功臣,给大了,封赏显得也就不值钱了,这点你要记住,然后就是杀人术,在其位谋其政,要恩威并施,乱杀一通下策,杀鸡儆猴中策,而真正的上策是如何让人死的其所,这里面大有学问,我估摸着郭彧会比我多活个一两年,你没事多去向他讨教讨教……”
一个皇帝一个储君之间谈话就如同寻常人家老人教育不争气子女一样,苦口婆心,只不过这个老人口气大了许多。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太监忍痛再爬上城楼说道:“陛下,时辰到了”。
“朕一共有四子,老大陈崖憨厚老实,老三陈毅性格暴戾,老四早夭,如今就剩你们兄弟三人,而煜儿你是最有资格坐龙椅的,所以朕不管朝里那群大皇子派的元老死谏立长不立幼,我依旧立你为太子,希望你能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儿臣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