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年为何不跪,三成出于傲骨,七成出于无知,他出身紧挨南诏国北部的夜郎地区,夜郎最大的官就算是土司了,不过南蛮尤其以苗人为首的民间势力根本不怕大夏在夜郎谷设立的土司大老爷,而是相信自己身后的柴刀,这一部分促成了如今的南蛮风气狂野,与南诏合不来就打一架,和土司合不来也打一架,至于夜郎江湖,那更是千奇百怪,有以蛊虫著称的鬼峒,有豢养野兽的黔灵山,更别说什么中原江湖所分的什么低俗下三滥的江湖门派或武夫,甚至是中原尤其以道教祖庭龙虎山为首的名门正派所厌恶的魔头。
沈年就出自那里,在夜郎他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到了中原因为一剑斩七仙而被封新一代魔道翘楚,说实话还是让这个不到及冠的魔道巨擘有些飘飘然,毕竟能称的上巨擘的大能通常都是些老一辈,他也能忝列其中,当真是江湖说书人抬举他,且不说那七仙的真假,要是真的,沈年这趟出走夜郎估计就是不值当,要中原仙人都是那般怂样,别说一剑斩七个,就是一剑斩七十个也不是问题,要不是今天来这大京皇城被打的毫无脾气,他还真就想半路折返,连计划中的辽东辽西西岐朝歌这些地方都不去了。
同样不跪的有郡主陈素,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施了个万福于情于理说得过去,而一介平民敢无视大夏皇威,皇帝身后的缺把儿的公公就捏着嗓子叫喊一声:“哪里来的泥腿子,见了圣上还不跪下?!!”
没成想沈年就没当回事儿,挖耳朵说道:“你这人阴阳怪气的,听着烦人。”,皇帝身后的公公气的咬牙跺脚,差点不顾僭越之嫌就要冲上去和泥腿子拼命,只不过慈目老皇帝一瞪眼,这个坐着大京皇城内禁太监公公第一把交椅的大总管就跪倒匍匐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奴才该死!请圣上恕罪。”
“行啦,都平身吧!朕今天是微服私访,无关人等都撤了。”,坐拥天下的男人一开口,谁敢不从,街道上剩下人不多,有一些胆子大就坐在旁边台阶上看那个穿着比他们好太多的富庶老头,眼里全是羡慕,他们也是不跪之人,不过孩童无知,自然也能解释,唯独沈年,任何理由都无法解释他为何不跪。
“你见到朕为何不跪啊?”
“跪天跪地跪父母,没听过见人就跪的道理,那样膝盖不就跪软了吗?”
“那如果我说我就是天,你跪不跪?”
“那老爷爷您现在心情如何?”
“尚可”
“那就是晴天了,跪天是因为天灾,晴空万里,我跪什么?”
皇帝一边拍掌一边哈哈大笑道:“真是诡辩之才应当叫新科状元会会你。”
“黄老爷爷你还认识新科状元,那感情是个大家族!夜郎十几年都不出一个举人,京城果然卧虎藏龙。”,沈年笑道,神情自然,在外人看来,要么真就是不懂世事,要么就是演技以假乱真,心机了得。
不管是三圣人还是皇帝身后的老太监还是陈素等人,无不惊叹咋舌,且不说沈年那份无知到了极点,皇帝似乎来了兴致,问道:“我为何又成了黄老爷爷?我看起来很老吗?”,在皇家,从不说人老,因为老就等于濒临死亡,咒皇室死亡,除非家财万贯加上守口如瓶,否则就算是宰相,也得宰咯!
沈年笑道:“刚才陈素不是在找黄叔吗?我还以为陈素她根本没亲戚呢,原来您就是他亲戚啊,那黄老爷爷住在哪里呢?。”
“夏”
“夏?”
“嗯”
沈年真有认真思考许久,然后得出一个差点让皇帝没下来台——“老爷爷你入赘了?”
家天下的老人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敢说皇帝入赘的人从古至今就他沈年独一份,并不是说他魄力如何了得,而是反映出夜郎是如何混乱不堪。
“你叫沈年是吧,有没有兴趣去我家坐坐?”,皇帝开口邀请,自然是那泱泱皇城,沈年摇摇头道:“我来大京是给人办事来了,办完事我就要去一趟燕州,再跑辽东那边,您家我就不去了。”
“哦?来办啥事?”
“给皇帝送信,你看!”,说罢,他拿出那封信件,这可是一颗小还丹的报酬。
“给我的?”
“老爷爷您就是皇帝?难怪姓黄!”,沈年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是有趣,朕姓陈,素素是我皇兄的女儿,叫我皇叔不是应该的?”
“不不不,我之前听土司大老爷说皇帝都是坐在金子打造的金銮殿上,身高七丈,威严十足。”
陈素在一旁也笑得合不拢嘴,她道:“身高七丈,那不是比你还魔头?”
跪在地上的老太监轻声说道:“圣上,时间到了!”
“就到时间了?”,老皇帝迟钝了一下后转身准备离开,临行时又说道:“沈年,你未在大京杀百姓,朕不驱逐你,不过你毁了驿路和不少房屋,得去衙门报案,再由工部衡量损坏赔偿后付完银子就行了,朕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是自然!”
等到皇上与三圣人离开后,陈素站在一旁说道:“装傻本事挺高!”
沈年也回复一句道:“你不也隐藏的挺深?”
相望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彼此彼此!”
当天沈年就去衙门报了官,第二天就有工部的人来估量损失,沈年足足交了四百五十六两八十三文,儒圣则交了六百三十五两二十五文,毕竟是他弄坏的房屋。
肉疼,沈年闯荡江湖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四百多两一送出去,自己身上除了小还丹也就只剩三十两银子和几个铜板,不过好在陈素去了皇城不再白吃白喝,自己三十两在大京也能住很久了,至于如何挣钱,那还得靠茶馆那些说书的使劲吹捧,有人打上门来才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