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绝起身出去了。
白城夜待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动弹。等了一会儿,听见秦尘绝似乎已经在外间坐了下来,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褪了衣裳,开始咬牙切齿的给自己擦药。
妈呀,刚才那个气压低的哟,他简直怀疑师兄是打算要宰人了。
不过这么点小事而已,秦尘绝虽然脾气,嗯,不是特别好,又喜欢坑人。但轻易也到不了要杀人的地步,不然他看夏师兄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这种小事开口叫他自己来不就行了。况且他最近也没得罪过师兄啊。
白城夜的手停了一下,干笑了一下。
但也,总不能是因为师兄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要是之前,白城夜肯定能一秒否认这个结论,这几个字出现在秦尘绝身上的概率实在太几乎接近为零。况且那个眼神,说是不好意思,实在有点不像啊,更不如说是,感觉,嗯
白城夜这么一想,更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病了才有所改变?他昏迷的时候难道说过什么吗?虽说昏迷期间很难受,但是他也做过乱七八糟的梦,说不准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那也不对啊,按照他的记忆,在到达中古寺之前,秦尘绝对他的态度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魔教卧底身份暴露,师兄的种种举动都是试探他的,好些东西哪敢乱想啊,脑子里只惦记着自己这个魔教卧底的身份了,躲都来不及了。
但是既然师兄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前的那些举动,似乎就只有两个解释。
要不然就是秦尘绝无聊到极致,故意逗他玩,要不然就是
白城夜没有来得及想到第二点,因为接下来他就一声尖叫,脑袋磕在了床柱上。
人在做事的时候果然不能胡思乱想,他这转头就忘了手上的药擦完了,直接把手碰到了脚指头上。这疼痛简直了,瞬时间想敲死自己的心都有。
“怎么了?”外头立马就传来秦尘绝的声音,似乎还往这边走了过来。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白城夜先把衣服穿好,这才咬着牙把剩下的药给擦上了:“师兄,我药擦好了。”
“嗯。”秦尘绝回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昏迷这么久,统共来说,白城夜就正经吃过一回东西,就是上次擦过了药后,被秦尘绝给喂下去的那一餐,之后几乎就只是沾了一点水而已。
眼下看到有吃的,已经饿得都没什么感觉的白城夜顿时就感觉到胃里开始造反,顾不上这么多,抬脚就要下去接着。
反正他躺了这么久,是该动一动了。
“好好坐着,别乱动。”然而秦尘绝把人按在了床边,弄了个小桌子摆到他面前,“慢些吃,不够还有。”
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也不可能一餐就把白城夜喂回原来的体重,厨房只送来了两三样的流食。但是这样就足以让白城夜抛弃刚才的思考,闷头开动起来。
其实说实话,大冷天的吃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开出的菜单,也是够难受的了。只不过相较而言,比起大师兄那天叫来的冰渣子饭菜要能入口的多,起码味道还是可以得以保证。
就是吃两口就忍不住哆嗦一下,裹紧了秦尘绝给他的袍子。
秦尘绝见他吃的香,伸手过去又碰了碰他身上,从头顶一直往下点点点,白城夜想躲都又不开。终于到脚底板的时候,白城夜鼓着腮帮子忍不住抗议了:“师兄,我真的没事。”
“是吗?”秦尘绝嘴里这么说着,还是最后掐了一下他的小腿,确认白城夜身上不再疼了,这才去了外面。
不过多时,白城夜就听见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还伴随着大师兄的说话声,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听不清。
“小师弟没事了?”白醉雪也才刚起来,就听见外头吱吱啦啦奇怪的声音,出来一瞧,正看见秦尘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绳子,把放满了水的木桶拉到房中去。
“嗯,药都擦过了,已经好了许多。”秦尘绝停下了脚步:“师兄要去看看吗?”
“不了,等我回来吧。”白醉雪过去看了看桶里的水,确认不是热的:“你又不是拿不起,还偷懒来这么一招。对了,你生辰马上就要到了,门内也忙起来,你夜准备准备。外门那边好像将你们的东西都送到了,要我帮你跟城夜带回来吗?”
“不用,师兄去忙吧,我去一趟不费功夫的。”秦尘绝摇摇头,继续拖着木桶进了自己的屋子。
白城夜正忙着把面汤喝掉,就看到秦尘绝跟牵着宠物一样,将一个大桶挪到房间里:“你吃完了先洗漱。外门把行李送来了,我出去拿一下。”
白城夜喝下了最后一口汤,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木桶,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师兄,这水,该不会是冰水吧?”
屋里头比外面温度也高不了多少,这木桶内却连一点热气都没冒出来的样子,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点寒意。该不会里面还结了冰,打算让他进去化掉,或者是把他做成冷面?
白城夜看着已经吃完的碗,拨弄了一下里面还没有化完的冰块,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他好像不应该先吃这个的。
反正师兄待会儿要出去,他可以换个衣服假装一下吗?他好歹也算是半个病人吧。你看看这天气多冷啊,要不然,他洗把脸就算了。
况且可能是因为长期昏迷中,新陈代谢也变慢了,方才他擦药的时候也没觉得身上很脏,不然他看师兄估计也不愿帮他上药,这么看来迟两天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能拖就拖,不能拖,再说。
“大师兄吩咐的,说不让你碰热水。”秦尘绝伸手进去试了试,也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正想着要不然帮他把水加热一下算了,反正有药又有大师兄在,总不可能出现更难受的状况了。
然而秦尘绝抬眼看过去,却恰好瞧见白城夜的眼珠子正在打转,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下需要他动什么歪脑经吗?看来这小子啊,人刚一能动弹,就不安分了。
秦尘绝挑了下眉,笑眯眯道:“那我先走了,你可记得洗漱干净,别忘了这几天你躺的是谁的地方。”
白城夜乖巧的笑了一下,目送着秦尘绝离开,扭头就变了脸。
师兄你这床该脏的也都脏了,大不了我洗行了吧,反正别让我用这种天气用冰水洗澡就行。这不是把我从这个坑里捞出来,又推到另外一个坑里嘛。
他慢慢下了床,出于好奇到木桶边用手试了一下,结果差点没冻死。
算了别勉强自己,果然还是换个衣服就好。当然他保证一定会洗个手脸,好让师兄看出来他也不是这么脏的人。
其实好像头发也该洗洗了,不过脑袋的话,更经受不起这种刺激吧。
眼瞧着秦尘绝也走了三分多分钟,依着师兄的速度,怕是早就到了山下。白城夜打开门,慢慢的蹭到自己的房间,打算趁着大师兄也不在时候回去换身衣服。
然而他刚刚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衣裳,正打算换上,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叫你先洗吗?”
白城夜赶紧把脱了一半的外衫又穿上,抬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秦尘绝正坐在房梁上面盯着呢。唉,这种古代建筑就是不好,闲的没事房梁修这么高干吗?上头都能藏三五个人了。
但师兄你也是够无聊,这个就不需要盯着了吧,你现在很像个犯罪分子你知道吗?
然而嘴里当然是要辩解一下:“我,先回来拿个衣服。”
“哦。”秦尘绝飞身下来,正落在白城夜面前,满面笑意,拎住了白城夜的后衣领。
白城夜已经不是那时候可以被随意拎的飞起的身高了,但三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动了一下脚。
当然这三年来没有一回有用过。
秦尘绝把脸慢慢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白城夜,我知道你怕冷,但是,你该好好洗漱了。”
不然这乱七八糟快要飞上天的头发,叫他还怎么下手揉啊。
行行行,好好好,师兄我知道你嫌弃我脏了还不行吗?你放我下来吧,我这脚垫着有点难受。
白城夜吸了吸鼻子。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尘绝居然亲自拎着他到了木桶前,然后把他的脑袋往水里一按。
好冷啊,果然是加了冰块的。师兄你不是打算谋杀吧?我跟你说啊,你这个方法肯定会留下证据的,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淹死在水桶里,尤其还是一个大冰桶,好歹你也想个别的方法啊。
秦尘绝肯定没有打算要杀了他,他只是帮白城夜洗了个头,擦了把脸,顺便还把已经有些湿掉的外衫给白城夜脱了下来。
最后丢了毛巾到一脸懵神的白城夜头上:“擦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