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店里，蚊香燃着，风扇在疯狂地转，气温没四十度也有三十七八度，让人难受。好在还有计算机书看，要不然，苏旺子会郁闷死的。

不知什么时候，苏旺子终于眼皮打架，睡了过去。半夜，他被嗡嗡嗡的蚊子咬醒，只得又点一盘蚊香。

早上醒来，苏旺子发现，脸上、手臂上尽是红肿的坨。这些个挨千刀的蚊子，就喜欢欺侮弱视群体！他一边诅咒，一边挠痒。

正骂着，伍大哥蹬着三轮车，停在店前，说：“小兄弟，卖肉去。”

苏旺子揉着眼睛，说：“伍大哥，我还没吃早餐呢。”

伍大哥丢给他一个袋子，说：“给你买了，一边吃，一边赶路。”

苏旺子接过早餐，拿起边吃。刚吃一口，想起还没搞洗漱，他急忙放下早餐，胡乱搞了下洗漱。

伍大哥骑在三轮车上，催他快些上车。

苏旺子急忙坐上去，打开早餐袋，吃了起来。

伍大哥蹬着三轮车，往右一拐，朝芙蓉路方向驶去。

“大哥，搞错了，有为食品公司在左边。”苏旺子急忙提醒。

伍大哥说：“不去那。”

“不去那？”苏旺子愣了一下，“那去哪啊？”

伍大哥没有回答，继续蹬着三轮车，朝芙蓉路前方赶去。二十多分钟后，三轮车右拐，驶进五一路，在一家叫“星火机械厂”的厂门前停下。

原来，伍大哥已经相好了地方。苏旺子说：“伍大哥，你行啊，知道去人多的地方销售了。”

伍大哥说：“老规矩，你吆喝，我砍肉收钱。”

苏旺子答应一声，帮他摆好肉摊子。然后，他砍了一块猪肉，直接送到厂门卫室，要他通融通融。见他们的肉摊距离门口有二十米，也不碍事，门卫便收了肉，没说什么。

“上好的土猪肉啊，现宰现卖，瘦而不肥，肥而不腻，上好的土猪肉啊——”见有人上班，苏旺子赶紧吆喝。

星火机械厂是个大厂，进出的人更多，肉自然卖得更快。这次，伍大哥没有早早地回家，而是叫上苏旺子，说再去批半边猪肉。

苏旺子正想建议，见他主动提出，自然不会反对。

半个小时后，伍大哥蹬着三轮车，载着苏旺子，赶到了河西的生猪屠宰点。这个屠宰点，在铜钱巷里面，位置比较隐秘，一般人找不到。

见到伍大哥，一个胖女人说：“眼镜，今天不是批了肉吗，怎么又来了？”

伍大哥说：“李姐，早上的已经卖了，再批一半。”

胖女人说：“眼镜，这两天生意不错了嘛。老规矩，先给钱，再拉货。”

伍大哥说“成。”

胖女人说：“那里有现成的，你要不？”

伍大哥说：“那肉掺了水，我不要。”

胖女人鼻子一哼，说：“胡师傅不在，你得一个人弄。”

伍大哥犹豫了一下，对苏旺子说：“老弟，帮我一把。”

苏旺子不知道要帮什么忙，便嗯了一声。

伍大哥进了里面，没过多久，他赶出一头近两百斤的猪。然后，伍大哥拉过一个铁架子，说：“老弟，你拿着这头，把铁架子横在猪的前面，站着别动就行。”

苏旺子又嗯了一声，揪住铁架子一头，慢慢地横在猪的前面。就在那时，伍大哥把铁架子的另一头压过来，紧紧地夹住猪，拴上铁栓子。

猪被夹住，发出嗷嗷地惨叫声，听得苏旺子头皮发麻。

伍大哥喝了一声：“你闪开。”

等苏旺子站到一旁，他拿过一把尖刀，朝猪脖子猛地戳去。

“嚯”地一声，尖刀插入猪脖子。顿时，猪脖子处汩汩地流出献血，落在盆里。

等猪的血基本流尽，伍大哥打开铁架，将死猪拖至一旁。然后，他将猪灌满气，拎来一桶开水，慢慢地浇在死猪身上。等浇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刮刀，在猪身体上刮起来。他的动作娴熟，猪毛一块块地被刮掉。

很快，猪毛去掉，只留下白白的躯体。

开膛，去内脏，分解猪肉……伍大哥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出，他是一把好手。

胖女人过来，协助称了一半。

伍大哥数出一沓钱，递给胖女人。

胖女人接过钱，点了一下数，说：“眼镜，三百二十八是你这块的钱，那块你还得出十二块钱。”

伍大哥说：“我不是多出了十二块吗？”

胖女人说：“十二块是这半边的，那半边也少了四五斤，我只收你三斤的钱，你还嫌多？”

伍大哥说：“那块等下会有人要，他会出钱啊。”

胖女人说：“灌水的猪肉和没灌水的猪肉一样的卖价，没灌水的每半边还得多付三斤的钱，你想人家会选哪种？眼镜，你不要认为人家像你一样傻。眼镜，给钱吧，我还有事。”

伍大哥没办法，只得又数出十二块钱，交给胖女人。

这家屠宰点，是家黑心屠宰点！苏旺子在一旁，是看明白了，也听明白了。没想到，伍大哥宁愿多出钱，只买不灌水的猪肉，也只卖不灌水的猪肉。

真了不起！苏旺子赞了一句，急忙过去，帮伍大哥装好猪肉。

伍大哥掏出一包七妹槟榔，捏了一块塞进口袋，然后递给苏旺子，示意他捏一个。苏旺子很少吃槟榔，受不了那劲道，还是捏了一块，撕掉一半，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很快，苏旺子感觉身体发热，额头冒汗。

伍大哥笑了笑，说：“老弟，你肾有点亏呢。”

出了屠宰点，伍大哥蹬着三轮车，载着苏旺子和猪肉，朝大街驶去。

正行驶中，苏旺子看见右侧楼顶有一块大大的招牌“楚天科技”，就是一喜，连忙说：“伍大哥，我们去楚天科技，那里人多，生意肯定会好。”

伍大哥瓮声瓮气地说：“不去。”

苏旺子说：“那里人多，为什么不去啊？”

伍大哥说：“我老婆在。”

“你老婆在？”苏旺子说，“正好啊，她可以帮你吆喝，喊些熟人来，卖得更快。”

伍大哥说；“我们离了。”

苏旺子听了，不好再说什么。既然离了，就是前妻，但伍大哥还是称老婆，看样子他还是在乎他老婆的，不知为什么离婚了。

因为没有目的地，伍大哥在大街上溜达。

一个戴眼镜的，蹬着辆三轮人力车，载着一个大男人，还载着一大块猪肉，招摇过市，很是奇葩，路人见了，指指点点。

苏旺子感觉有点异样，催伍大哥快点找个地方，别到处招摇。

又蹬了半个多小时，伍大哥才将三轮车停靠在一家单位前。

“××省师范大学”，看到这个招牌，苏旺子就是一乐。大学，他向往的地方，没想到是用这么一种身份靠近。

招牌下面有一行小字，不知道是什么体写的，苏旺子不认得，便说：“伍大哥，那下面是什么字？”

“闫佳龙，大书法家，那是小篆。”伍大哥漫不经心地说着，开始摆肉摊。

围墙里，高楼林立，古木参天。不时，有少男少女经过，很有青春气息。

“要是能在这里读大学，那就值了。”苏旺子感叹了一声，帮着把猪肉挂好。

苏大哥说：“读大学有个屌用。”

你不是卖猪肉卖蠢了吧？苏旺子正想这么骂一句，不过，他忍了。一个屠夫，能读多少书，肯定没我文化高，不跟他一般见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苏旺子喝了口水，清了下嗓子，开始吆喝：“现宰现卖，正宗土猪肉，瘦而不肥，肥而不腻啊——”

“嘎”地一声，一辆警车停靠在一旁，一个警察下车，走到苏旺子面前，说：“你是苏旺子吗？”

苏旺子愣愣地点了下头。

警察说：“跟我走一趟！”

“完了，完了！”苏旺子一阵紧张，只得乖乖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小兄弟，你、你犯了什么案？”身后，传来伍大哥紧张兮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