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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蜘蛛精面对面,灰色蜘蛛精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女面蜘蛛精破口大骂:“你这歹毒心肠,居然谋划着害你祖宗奶奶!三十多年,我竟然被你蒙在鼓里!

你那是什么血统?居然敢杀我玄玄玄孙,你安的什么心?”

人与妖怪同样看重是子嗣传承。

只是女面蜘蛛精这话说出来,让众人不太明白。刚刚那女妖怪,明明是奔着小公子去的。

现下妖怪收了,世界又回到原来的情况,洗牌什么的,不存在了。

有眼力见的奴仆们,低眉顺眼,率先指使着下人离开。

陈栋梁勉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请天虚道长、张意远、门口的王玄才、马玄承,进屋说话。

“难怪你如此热衷这件事,原来你一直想杀我的玄玄玄孙……”

女面蜘蛛精在钵盂里摇晃来摇晃去,如果不是法力不够,这会她已经蹦出来,把小闻给活撕了。

在她尖锐的叫骂声中,众人落座。

天虚道长挽起袖子,往胳膊上的血窟窿撒药。

马玄承扶着王玄才进屋。

刚刚他们两人故意晚一步进门,一是因为王玄才确实受了伤,马玄承不会放他一人在院子里。

二一个,却是王玄才故意如此。

刚刚张意远收女面蜘蛛精的场景,他看在眼里,印刻在心里,颇为吃惊。

那灰色蜘蛛精从上方直奔屋子的时候,他也十分清楚,故意没动,就是想看看,天虚道长怎么应对。

金曲霜用了,以自己受内伤为代价砍掉了蜘蛛精的腿,算是给回鹤观赢回一个脸面。只是,和法海的差距……却显得更大了。

既然追都追不上,就只有等对方自己落下来。法海是厉害,天虚道长却不是,既然他们连在一起,就让天虚道长丢丢脸……

只是两人落后一步站在门口的时候……王玄才心凉了……这下,回鹤观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努力争取排在法海后面,争取第二位……

他眼瞅着那和尚临时在袈裟的袖口上,注入发力,制成了一个临时收妖的法器。

只用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虽说,灰色蜘蛛精是个连妖丹都没有的小妖,收来不费功夫。

但是制作一个法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最快将物件制成法器的方法,就是注入强大的法力,强大到不用担心时间长久了,法力散尽。

王玄才站在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张意远在衣服上找地方呢……

陈栋梁坐下来,他前额的头发垂落,看起来疲惫而萧索。

陈夫人已经被人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此次,多谢大师及各位道长……”陈栋梁待众人坐下来,又站起身,撩起前袍,直直的跪在地上。

他不紧不慢的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张意远和道长们要去搀扶,却被他摆摆手。

“要的,要的。”

他表情坚定,态度不容置疑。

反倒让众人有些不好意思。

叩完了头,陈栋梁慢慢站起身,掸掸前袍的土,缓缓落座。

女面蜘蛛精的骂声不合时宜的再次响起:“给我杀了小闻,啊——杀了她!”

张意远将钵盂收进袖子里,骂声变成了蚊子嗡嗡声,被袖袍一层层裹着,居然透不出来。

张意远将袖口展平,问道:“你就是小闻?为什么要杀小公子?”

袖口上的灰色蜘蛛一动不动,就像精美的刺绣。

天虚道长包扎好了手臂,人走过来,好奇地猫着腰,看张意远袖口上的蜘蛛图像。那灰色蜘蛛脊背上有黄色条纹,几只腿带着焦黑的斑纹。

那是被他的符咒烧的。

“啧啧,这么严重的伤,还往前冲,再多几贴符,你就要被烧死了。

瞅瞅我这个胳膊给你拉的。

要不是道长我有法力傍身,早给你串残废了。说!说不说?”

天虚道长边说边拿手指怼那蜘蛛头,特别像哪家的大妈掐着腰,拿食指怼儿子的脑瓜儿,怼,怼,狠狠的怼!

王、马二人看着他如此行为,相互对视一眼。

马玄承上前一步道:“回鹤观对付妖怪,有七七四十九件刑具。如果陈大人、法海大师放心,可将这妖怪交于我等,三日内,必出结果。”

天虚道长猫着的老腰一僵,不管自己胳膊疼不疼,双手背在身后,直起身来,笑着和陈栋梁抱拳:“陈大人,要说刑具这事,老道我相信回鹤观必然是历史久远,经验丰富。

但若说了解妖怪这事,老道我不是吹牛,老道我排第二,没人排第一。

这妖怪……刚刚什么光景?她受那么重的伤,都拿命往前冲,不要妄想,用刑她就开……”

“不用什么刑具,我说就是。”小闻的声音传来,让天虚道长再次一僵。

“哈哈哈,看,不需要刑具吧……”天虚道长转身,对众人自热微笑。

马玄承脸皮一抽,王玄才保持微笑。

原来陈栋梁在出任县官之前,有一个夫人,只是身份低,没有家世。

两人生了一个儿子,虽然四肢健全,却先天不足。

大公子常年体弱多病,郎中请了不知道多少,都说是胎里带出的毛病,治不了。

到了那孩子十二岁那年,陈栋梁出任县令,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他置办新宅、别院。

这些事,和陈栋梁知道的都是一样的。然而小闻接下来要讲的,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我给他找了一些灵物,延续寿命。可那日,有人来旧宅砍树,说是建造别院用。

他不同意,与那管事的冲突起来。

管事的居然狠命将他推出去,他摔倒,撞到石头,流了一地血,当场毙命。”

小闻说到这里,没有哭,难过还是难过,却哭不出来了,三十几年,眼泪流光了。

陈栋梁腾的站起身,面色惨白:“你胡说!他不是久病不治而亡了吗?”

“呵……呵呵呵……”小闻冷笑,然后抑制不住的大笑,笑声凄凉讽刺,“久病不治?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你这个父亲,当真是好啊,真是好……”

她想骂人,可骂谁呢?骂陈栋梁,有用吗?那骂谁?

陈栋梁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面色青白。

众人心中一阵唏嘘,这是疏忽冷漠到什么程度,连自己儿子怎么死的都被轻易蒙在鼓里。

小闻笑声凄凉,让人听了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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