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就觉得吧，要是小罗能学好点的话，事情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的。可怜雪梅，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死还是那样死的，唉……”老太太情到深处，竟然湿润了眼眶，看起来她是真的很为胡雪梅的死而感到惋惜，不过她的眼泪在刘思捷眼中，可能就变了味了。

对于她险些溢出的热泪，刘思捷自己有别的看法，不过这个时候并不适合点出来罢了，“嗯，确实，那老爷爷您怎么看？”

“跟她差不多吧，雪梅她也蛮可怜的，基本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事情顺心过，她老伴的事也好，小罗也罢，好像从没一件事是让她顺心的。虽然她老是当着我们的面大小罗，这个我也挺为小罗感到心疼的，但他也是，没能让生他养他的人过上好日子，别说雪梅了，连他自己都没过上好日子。我听说他现在在外地过得很不好，听说他地下室都睡过。”

“是么，人混到这个样子，确实是很惨了啊。”刘思捷也暗自庆幸，要是当年没有祁成武，鬼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会蜗居在怎么样的小地方里。

陷入自己的幻想的刘思捷，并没有注意到老大爷的神态，如同老太太一样，那惋惜之情没有掺杂任何别的东西，“是啊，当年他们两个好像还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来着，为了小罗工作的事情雪梅还直接冲到他住的地方跟他大吵一架。”

“这个能细讲一下么？”不只是刘思捷，站在一旁的祁成武同样察觉到，这恐怕是个不容错过的线索。

“哦，但是我不太记得清楚了。”老大爷毕竟年纪大了，记不清着呢多东西也正常，而且他说的这件事好像也是有些篇幅的事情，不如说，要是他还能记者着这件事，而且在这里说出来，那才是万幸。

深谙此事的刘思捷，连声说到：“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事实拿来参考一下而已。”

“哦，那我先想想，年纪大了，不好好想想有点想不起来了。”老大爷还是很靠谱的，他没有顺口就说起来，而是先把这件事好好回忆一遍，这对刘思捷他们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我记得那是在小罗出去打工几年之后的事情吧，那时候是过什么节来着，反正他回来了一趟。然后那天晚上他们就一起吃了顿饭，之后雪梅碰巧看了看他的寻呼机，就是BB机，你这个年纪估计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算是知道吧，我就知道那个东西是手机出现之前的用来联系的东西，好像是因为会发出哔哔的声音才叫BB机的是吧？“

“对，小伙子懂得蛮多的嘛，蛮厉害。那个时候那个小罗的寻呼机正好来消息了，雪梅听了一下那条消息，哦对了，小罗那个寻呼机是语音寻呼机，这时候小罗好像在洗碗还是干什么，没注意到雪梅，所以她就这么听到了。”

“那是说的什么呢？”刘思捷的本意是催促老大爷赶紧继续说，要是刘思捷亲自说这个故事的话，老大爷说这些话的功夫，他几句话就能完事儿。

“说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小罗的朋友给他发的，然后雪梅一听就知道小罗现在在城里到底在干什么，所以他们就吵架了。”

“因为罗鹏飞选择的职业不符合她心里的期望？”一般来说，会起争执的无非就是那个人的工作很不让对方满意。

“嗯，总之他们就吵啊，据说隔壁老沈他们家都听到吵架的声音了，之后小罗就直接走了。他走了之后呢，雪梅在门口哭了好久，谁劝她都没用，最后她自己骑车去城里找小罗，在他家里又大吵一架，最后小罗才妥协了。但是回来看着，他工作也不是很顺利，挣不到什么大钱。之后他们也为了这件事吵过不知道多少次架，反正最后基本都是小罗妥协了吧。”

“那他妈对他这点是怎么看的呢？就是挣不到什么钱这点。”刘思捷忽然抛出一个问题来，把老大爷都说愣了。

马上，老大爷努力回忆一下，才勉强说上来一些，“挺抱怨的，我好像经常听她抱怨小罗太差，不能挣大钱。”

“知道了，哦对了，你们当时怎么劝她的，就是罗鹏飞他妈。”

“这个真忘了。”老大爷讪笑到，“反正就是劝她不要哭了什么的吧。”

这种回答就跟完全没有一样，刘思捷在心中暗暗叹口气，最后正色道：“嗯，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你们对罗鹏飞是什么样的看法呢？这回大爷先说吧。”

“哦，好。小罗啊，感觉他还是挺坚强的一个人吧，小时候我也看他被雪梅打骂过几次，慢慢长大之后，就不哭不闹了。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个绝对不是麻木了，我曾经看到过他刚被教育过之后从家里走出来的那个眼神，我看过之后我真的是难以忘怀，你看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然后这孩子也是蛮有自知之明的，直到自己学不出来，直接就去城里找工作去了，虽然到现在也没挣到什么钱吧。还有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很有抱负的人吧，不过这是过去了，以前，就是他在做自己选的那份工作的时候，每次回来我看他的眼神，都是跟那些什么精英啊，成功人士一个样子！但自从他们吵过架之后，他那个眼神就像失了魂一样，都没什么神采了，说得不好一点，就跟死人一样。”

“那您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刘思捷顺势就问道，他觉得，就算待会他去问了罗鹏飞本人，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的，甚至有可能根本得不到回复，因此刘思捷对老大爷的期望值比罗鹏飞的还要大。

但现实再一次让他头疼不已，“这个我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雪梅觉得这是很不务正业的事情吧。”

“好吧，那这就结束了，多谢几位这么晚还跑过来。”

“没事没事，我们也很希望能找到杀死雪梅的凶手的，不过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好还是要指望你们年轻人啊。”老大爷感慨似的长叹一句，离开之之前还郑重其事地拍两下刘思捷的肩膀。

“一定要抓到那个人啊！拜托你了！”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老太太忽然抓住刘思捷的手，相当认真地刷了一波存在感，待刘思捷连声答应之后，才一脸狐疑地离去。

这个房间里，再次趁机下来，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互相看着，但谁也没有说话。不久，刘思捷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们家的情况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是啊，听起来还蛮复杂的。”祁成武有些感慨，他身为人父，虽然没有胡雪梅这样的遭遇，但他绝不庆幸，也不可怜。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只是他，刘思捷、老大爷看上去都对胡雪梅的教育方式有意见，这样的棍棒教育其实相当不好，但在某些方面，祁成武也能够理解，因为胡雪梅自己多半也不是知识分子，并不懂什么，因此她能够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尽可能督促罗鹏飞努力学习，即使是付诸暴力。她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教好罗鹏飞，所以这就是她能够采取的唯一手段。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又很佩服罗鹏飞，听老大爷的意思，那些打骂、公开处刑，似乎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这样一来，或许就能够解释罗鹏飞为什么之前说那都不算什么伤害了，而且现在祁成武对这句话有了更深一层的解读：对于她做的别的事情，这些真的不算什么伤害。

“我们好像找到罗鹏飞真正的犯罪动机了。”祁成武的话语如此坚定，但又那么凄然。

“是什么？”刘思捷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他看向祁成武的时候，眼中满是惊讶。

“当初他做的第一份工作，恐怕是他获得自由之后，追逐的梦，而且是最为坚定的那一个。他追逐的那个梦想坚持了他好几年之后，被他的妈妈毫不留情地击破，之后，他才对她的母亲心灰意冷，以至于以后的工作中都一直一蹶不振，到现在都没有混出什么样子来，而且还要面对接踵而至的伤害，我很难想象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撑过去。”

“嗯，这我就理解了，要是您当初没有支持我追查Y的事情的话，他肯定也会一蹶不振的吧。”刘思捷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对于这件事情，他真的很庆幸，知道现在，他的心里都抱有感激之情。如果当初没有得到支持，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他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毕竟这是你想过的事情嘛，好了关于你的事情到这里就打住吧，咱们还是先看看眼下的麻烦事吧，罗鹏飞这边算是有所进展吧，但还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这里就希望徐无齐能找到什么了吧，说起来，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刘思捷便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立马趴到窗边看徐无齐到底在干什么，结果他压根没有看到徐无齐的身影，“这家伙不在那里啊，估计是正在上来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思捷和祁成武一起在这里等了好久，五分钟之后，他们还是不见徐无齐的身影，“搞什么？”于是刘思捷便忍不住了，立马掏出手机，打算拨通徐无齐的电话，但没想到，一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来自徐无齐的消息，而且是好几分钟之前，自己正好在问大爷大妈的时候的，估计是那时候自己没管，结果忘了这回事吧，总之，刘思捷知道徐无齐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了。

“怎么了？”祁成武看到刘思捷忽然呆住的表情，又变得五味陈杂，心里甚是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引起这样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反正徐无齐那里算是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了，他现在在验证，估计再过几分钟，他就要上来秀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