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欧是个普通小白领。

毕业两年。先天没什么天赋，后天也没空努力，所以非常普通。

先后交过两个男朋友，都因为不知怎么没了感觉而分手。于是只能一个人单着，上班，生活，连个室友都不找一个。工资在沪上只能算同龄人的平均线，住在通勤需要2小时的郊区，一个月房租水电吃喝拉撒社交化妆后基本都是负数，一切都是普普通通。

这天，刘晓欧忽然想纹身。起因是办公室另外一个也普通到极点的女孩，在后脖颈处纹了一小排花体字母。女孩扎起了马尾，一排黑色的字母从连衣裙的领口钻了出去，若影若现，似乎整个人都变了气质。

上网搜了搜纹身信息和价格，刘晓鸥有些打退堂鼓。知名纹身师一排小字也要好几千的价格，还要按小时收费，着实吓到了贫困线挣扎的刘晓鸥。最后只能鼓起勇气咨询了那个刚纹好的姑娘，顺利拿到一个纹身师的微信号，据说价格公道技术好。不过看这一排简单的字母，刘晓鸥这个外行也看不出技术好坏。

回到工位，刘晓鸥打开手机向那个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顺便看了看这个微信名片资料。微信名叫做“纹身福”，看起来应该是店名。微信头像是个多手多脚的佛像吧！？刘晓鸥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类似图案应该是印度那边的各种神佛形象之类的。

好友请求很快就通过，纹身福主动发过来几个字。

“您好，有什么需求？”

“您好，我是同事推荐，想要纹身笑脸表情”

“您这边确定图案了吗？还是需要帮忙设计？”

“我第一次纹哦，不太懂，可以麻烦您设计吗？调皮脸表情”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加收费用，您预算多少？”

“我没多少钱，1k内可以吗？可怜表情”

对面沉默了一会。

“那面积可能非常小，如果你确定一定要做，可以约好时间过来，我在这个预算内推荐几个图给你，你要是满意就做，不满意也没关系，就是需要麻烦您来一次店里。”

“恩恩，好的好的，感谢您，那我这个周末，周六过来，您发我地址哦！开心表情”

“定位地址发送”

1k纹身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很大预算了，刘晓鸥快速和纹身师沟通完，迅速打开电脑在网上扒图，可不能随便浪费1k。

周六很快到来，刘晓鸥推掉闺蜜邀请去网红店打卡的约会。按照手机导航去了纹身师给的地址。地址在法租界一个老式小区内，刘晓鸥地铁转公交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

刘晓鸥走进小区，找到对应的单元楼，一楼的窗户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刺青，下面的小字写着纹身福和一排手机号码。第一次来纹身的刘晓鸥还是有些忐忑，但想起来办公室那个气质提升的普通女孩，还是鼓足了勇气按下了单元门铃。很快听到一楼里面有铁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伴随着拖鞋声走出来一个小哥哥。小哥哥笑眯眯的，带着圆圆的眼镜，头发整齐服帖，还有个小刘海，两个耳朵上两排耳钉锃亮。穿着一个长袖T恤，家居休闲裤，人字拖。露出的皮肤上并未看到纹身的痕迹。

刘晓鸥有点失望，不知道从哪里听的，好的纹身师都是先纹满自己。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干干净净，而且还那么年轻样子。不过人家已经出门迎客，只能硬着头皮先上，大不了一会找个图案不喜欢的借口离开。

“老板您好，我微信上和您联系过，过来纹身的！”刘晓鸥乖巧的说到。

“恩，我知道，我是福，你好。”

自称福的青年打开一楼公共的防盗门，把刘晓鸥引了进去。刘晓鸥跟着福走进了屋子。这是个普通的两室户，有点前店后宅的感觉。靠近外面的屋子看起来像客厅和工作区，里屋挂着个大门帘。还有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房间里布置的有些另类当然这是没有去过任何一家纹身店的刘晓鸥认为的，有很多奇怪的海报还有纹身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福之前客人留下的。

里屋小跑出来一只哥犬，留着口水往刘晓鸥身上蹭，刘晓鸥吓了一跳，不过还好她并不怕狗。福训斥了一声，哥乖乖的离开跑回里屋。

福招呼刘晓鸥随便坐，然后自己也坐在靠窗的写字台前。刘晓鸥和一名年轻帅气的男性独处一室，稍微有些恐慌和紧张。不过福似乎面对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又是她的主场，显得非常放松。刘晓鸥坐在小沙发上，看到房间内还有一张像是按摩的小床，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有自己选好的图吗”，福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推荐我吗？”刘晓鸥实在没找到什么图，喜欢的那些图估计她根本纹不起！

福拿出一个图集递给刘晓鸥。图集里有一些手绘的图样，各种小动物，可爱的小怪兽，拟人的小植物。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单色图案，不过看得出画工很好，除了惟妙惟肖刘晓鸥也想不出其他的语言形容。

“这里面的图案，都是1k内可以做的”福说话时还递给刘晓鸥一把直尺。“尺寸不超过4厘米，不过也看图案的状况，要是一条直线从手腕到肩膀，也是可以的。”刘晓鸥大概明白了这个价格内可以达成的效果，翻看着图集。

福又从桌子上翻出一张卡纸，递给刘晓鸥。“第一次吧？这是人体承受疼痛的图示，你可以看看纹在哪里？”

接下去福不说话了，给了第一次来纹身的刘晓鸥充足的时间考虑。福甚至离开跑去里屋逗狗去了，能听到那只哥哼哼唧唧像小猪一样的声音。

刘晓鸥慢慢不紧张了，忽然翻看到一只用大耳朵飞翔的小猪，有点小飞象的意思。一下就喜欢上了。毕竟自己也属猪的，这只飞猪看起来不仅是可爱，还有那么一点酷。

福喝着可乐走进来，“选好了？”

“老板，我想纹这个，没有人纹过吧？”刘晓鸥指着图样和福说。

福看都没看图样，直接回答“放心，这本图册里都是我自己画的样，被客人选中纹完就扔了，不会重样。”

然后福坐在刘晓鸥面前，扫了一眼刘晓鸥手指的图样，“好，没问题，打算纹哪里？”

刘晓鸥拿起手边那张疼痛级别指示图，看了看，越看感觉越疼。“老板，我第一次弄，不要太疼的地方，但我……又……。”

“不想藏着呗……”

“恩……”。

福拿起图集看着大耳朵飞猪，然后又上下打量着刘晓鸥，看的刘晓鸥脸都要红了。“你夏天穿吊带吗？”福问道。

“额，偶尔的。”

“给你纹肩胛如何，稍有点疼，但好看。这个图案其实更适合纹在腰间”福嘟囔着。

刘晓鸥想象了一下夏天穿着小吊带在公司，肩胛的大耳朵飞猪酷酷的起舞，不由心驰神往。

“好的，就按照你说的。老板，这个多少钱，1k以内够吗？”

“不多不少，按照这个大小1比1，单色，刚好1k”

“老板，小哥哥，可以再便宜点吗？”刘晓鸥摆出的女生自带撒娇技能。

“可以啊，缩小点就行，你要不要试试？”福已经从图集中拿出大耳朵飞猪的手绘图样，在空中比划着。

“怎么试？”

福站起来，拿着图样走到写字台，打开了电脑和扫描仪，迅速操作，然后打印出大中小三只飞猪图样，用剪刀粗略剪出大形状递给刘晓鸥。

“大的1k，中间那个00，最小的这个600，再小就纹不了。你挑一个吧！”

刘晓鸥拿起图样，对着镜子比划，越比划越纠结。“不就差200块吗！就来1k的！”

“好嘞小姐姐，你先坐会，我弄图样。”福接过最大的打印图样，回到写字台前忙碌了起来。撸起袖子的时候，双臂露出满满的纹身。

刘晓鸥不懂花臂的规矩，否则她就会发现，福双臂的纹身根本不是传统的花臂，而是很多的小动物和奇形怪状的小生物拼叠起来。很像动漫人物大杂烩的感觉。

“小姐姐，肩胛骨露出来谢谢！”福头都没回喊着。

刘晓鸥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穿了个普通T恤，里面就是内衣。虽然听说过纹身师和医生一样眼中无男女。但毕竟自己单身小姑娘独自一人来纹身，对方是个精壮小伙子，家里还有条狗。真要是发生点什么，这在人家地盘上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而且刘晓鸥对自己的身材还颇有自信。

福业务很熟练，很快的做好了转印的图样，拉出了那张刘晓鸥以为是按摩床的纹身床，铺好一次性垫纸，打好了灯，摆出颜料，布置好纹身枪电源，拿出针盒……回头看着刘晓鸥，“……你在干嘛？”

刘晓鸥呆坐在小沙发，并不知道如何露出肩胛骨。

福见过各种客人，当然明白人家小姑娘的顾虑。走进里屋拿出条男士篮球大背心和浴巾。“给你，换上，干净的！”

刘晓鸥有点骑虎难下，思索了半天，还是去卫生间换了背心，背心非常大，身子侧一下，一边的肩膀就顺利露出来，刘晓鸥当然不放心，隔着衣服再把浴巾裹住身体。然后把右侧的内衣带也放了下来，包裹在浴巾里。这才腼腆的出来。

福没说话，眼神真诚不色情，倒是给了刘晓鸥一点信心。

“过来，先看具体位置。”福让刘晓鸥走到镜子前，把转印的图案在肩膀上比划，刘晓鸥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在镜子发现自己的打扮像个喇嘛一样，瞬间也放松了。配合福选好位置，福带上手套，给刘晓鸥肩胛骨抹了转印膏，然后小心的把转印纸帖了上去，像贴膜一样手指轻抚，然后撕掉纸。大耳朵飞猪已经跃然于刘晓鸥肩胛上。

福让刘晓鸥自己看看位置合不合适，自己转头去弄颜料调试纹身枪去了。

刘晓鸥看着肩膀的图案，感觉镜子里的整个自己都多了一番说不清楚的风味。

“有了这个，我就不普通了吧！”

确认图案位置没错，福让刘晓鸥趴在纹身床上。刘晓鸥也不再扭捏，顺从的趴了上去。

“你是第一次，我还是让你趴着好一点，别人纹这个位置都是坐着的，最多趴椅子背”，福开始和刘晓鸥聊天，开始前让客人放松也是纹身师的工作之一，同时也可以让新客人先习惯纹身枪嗡嗡的声音。

“小哥哥，会疼很吗？”

“疼一定会有的，你要不要打麻药……不过我不建议你打，这么小面积没必要，而且你预算就超了……”

“那算了，我忍着”刘晓鸥想起每个月疼的要死的那几天，觉得其他的疼也没什么可怕了。

“好了，我要开始了”福调试好纹身枪，在左手背上挤了些凡士林，然后双手搭在了刘晓鸥肩膀上。刘晓鸥不免身体哆嗦了一下，忽然想起前男友，脸瞬间就红了。不过还好趴着没让福看到。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刘晓鸥还是紧张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放松点，没事的”。紧接着第一针就刺了下来。

“啊啊啊啊……”刘晓鸥还是小看了纹身的疼，这是一种清晰却无奈的疼。

清晰，是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被慢慢的割破！

无奈，是你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放轻松，尽量别动……还行吧，不是特别疼吧？”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恩…………还能忍受”，一般人都会在第一次纹身时候保持一些倔强，怕被纹身师看不起。不过也确实有人疼的昏过去……

有了第一条线条打底，后面就好多了。刘晓鸥感受纹身针在皮肤上走来走去，逐步习惯了这个疼痛感，甚至还有了一些麻酥酥的感觉……该死！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估计也没很久。纹身枪的嗡嗡声停了下来，福说好了。然后开始帮刘晓鸥清理创面，擦干净多余的颜料，渗出的血液，接着说可以站起来了。

刘晓鸥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看着那个肥头大耳有几分小酷并且可爱的大耳朵飞猪安静的停留在自己的右肩，鼻子和脸也向右，一副要从肩膀飞出去的感觉。

棒呆了！

“这就好了吗？”刘晓鸥揉着发酸的各个关节。

“稍等哦，我照个相，然后帮你做个保护。”福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微单。刘晓鸥听到要照相，倔强的撤掉了包裹在最外的浴巾。也不管男士篮球背心是不是可以看到内衣。摆好了一个自认为很显身材的姿势。

“额……”轮到福尴尬。“不需要全身，就拍肩膀就好……”

“噢噢噢噢，好的小哥哥……”刘晓鸥脸又红了……

拍好照片，福拿出一张保护膜，按照刘晓鸥纹身图样大小，大概剪了一个相似的形状，让刘晓鸥站好，最后擦了一次创面，把保护膜贴了上去。

“这东西防水透气，明后天会有一些组织液的残留在里面，不用管。洗澡也没关系。但是今晚你最好晚点洗澡。一周后可以撕掉。之后洗澡别用沐浴液涂，流水冲洗就好，千万别用手抠，多痒都别，别喝酒，别吃海鲜腥辣。等两周结痂退掉就好。到时候如果有任何问题、需要补之类的，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如果有其他疑问也可以微信找我”

“这就结束了？”

“对啊，小姐姐，您还没付钱”福笑的坏坏的说。

刘晓鸥不好意思的找到自己手机，扫了房间墙壁上一个巨大的二维码转了钱。完了！几周饭钱可算没了……

“那我走了，老板”。

“好的，有问题微信我，再见”

“恩……再见”

刘晓鸥关上门，福的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里屋的哥犬跑了出来，轻车熟路的跳上刘晓鸥坐过的沙发，低着头闻了半天，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嘴巴咧开，“这小姑娘，还挺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