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职修士比外职少太正常了，换哪家门派都是如此。只不过，大点的门派不搞公推这种事，就算有也是高层修士内部象征性地搞一搞，低阶修士再多都帮不上忙。

金水院是太小了，高层就三个，其中两个是候选人，如果不公推，那跟掌院个人决策没有区别，而老掌院老奸巨猾，最不想落人口实的就是个人决策。

也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这么小的门派，面子做的如此足是想表演给谁看，关尚想来，这大概就是善始善终的惯性吧……

“我笃定是站在刘都修这边的。”关尚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但内外修士数目差着好几个，我一个人怕是左右不了大局？”

“有你这句话就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刘都修带着关尚不太理解的自信道，“何况还有一年时间，你这差使如果做的好，说不定你手下就增加了人手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关尚还能怎样，无非是谢谢栽培忠心不二之类的各种表态。

最后刘都修起身要走的时候，又道：“对了，我看你同室那个王先，今天故意把你叫住让王直有机会为难你，其人不善，不如我给你调换一下，单独弄个静室，也方便你琢磨策划差使。”

“那就先多谢都修了。”

“不妨事，都是为了金水院的发展着想。”刘都修摆摆手，叫过小二把账结了，“我先走了，你再自己坐会。”

“都修慢走。”关尚把对方送出门去，回来之后发现小二的眼神有了明显的热切，他太明白这种人敬的是谁，不免自嘲一笑。

莫欺少年穷……刘都修这一句话，让他突然发觉，自从穿越成十七岁，仿佛身体和灵魂进行了中和，他的性格脾性渐渐越来越像一个年轻人，当年曾经历过一次的那种未曾磨灭的骄傲、想要奋斗的热血、鲜衣怒马的意气都回来了，不然他也不会为了给身体的原主人争一口气就在大柏树下怒怼王都修，也不会在被池师姐嘲弄后还跟她嬉皮笑脸。

啊，年轻真好！

这一番自斟自饮差点把自己弄醉了，这个身体不太有机会得到酒精的熏陶，酒量太浅……关尚乘着月色晃晃悠悠地回到派中，发现刘都修已经安排妥当，值夜的内职师兄直接把他领到新换的住处，虽然房间还是一模一样的格局，但床褥明显新的多，还摆了一套新衣衫。

嗯，反正都是派里的资产，又不是刘都修花钱，这人会算账，拿公家的东西做未来投资……谢过了师兄，关尚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没有王先的聒噪打扰，关尚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再次踏上从阳首山返回时曾路过的小道，他的心情已完全不同。几天前虽然曾在山上有过不错的即兴发挥，但绷紧的弦松下之后，是即将面临未知环境的惶惑不安。如今再次走上这条路，茫然的感觉已经逐渐散去。

他已经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也初步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哪些人会跟自己发生联系，这能带给人安全感。

河关是陇西郡西北边缘的县，地广人稀，从县城到阳首山这几十里都在河关辖地之内，不过越走越荒，路都是那些往来县里贩卖木柴和野味的山民村人踩出来的，路边遍地都是野花野果，时不时飞起一群不知名的大鸟，充满乡间情趣。

哼着小曲，关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快乐的乡下少年。

赶到山下的小村，只是稍稍出了点汗，没怎么觉得疲劳。按照和猿飞的约定，他没有从村头走过去，而是绕到村子北面，在村尾最偏远处找到了相邻的数间茅屋。

其中一间的茅草屋顶和柴门都染着些不规则的红色，那就是虎聚山妖族的住处。

敲门节奏加暗语，这是关尚根据前世看电视剧的经验想出来的接头方式，没有意外，屋子里有人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哎呀呀，没想到小哥儿这么快就来了，幸好我昨天到了，不然今天可还没人呢。”房内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普通农妇的长相和装扮，互相的感受都很安全。

“昨天刚来？邻居不会觉得突兀吗？”关尚问。

“咱可是村里货郎的媳妇，平时多数时候都在秦州各地东跑西跑，如今不过是我自己回来安定安定，留给男人自己去跑，很平常啦。”妇人笑嘻嘻地道，“不过要放弃掉这么一个好身份安居在村里，小哥儿在虎老大心中的地位还真是重要呢。”

“原来如此。”之前自己没好意思细问，看来虎大和猿飞都对人间早有期盼，才会提前做一些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准备。

关尚掏出信纸递过去：“那就劳烦大姐把这信转交虎大或者猿飞……嗯，猿十五。”

“没有问题，我发个信号，明天我男人委托帮家里传信的小伙计就会上门。”妇人把信收好道，“不过小哥儿啊，没有外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叫我大姐，会把人叫老……”

额，对了，忘了妖族成长周期跟人类不一样了，这个农妇说不定也就十岁上下，就不知道是熊族还是象族呢……

“啊啊，抱歉。”关尚道，“那怎么称呼合适？以后说不定常来，总不能没个称呼……”

“我是狐十九。”妇人笑吟吟地道，“听说小哥儿给族中智者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能不能也给我起一个啊？”

“哦，原来是狐……咦？狐？是那个狐狸的狐？你是狐族？”

妇人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地道：“对啊……小哥儿你为何这么大反应？狐族惹过你吗？要不要我替那群不靠谱的赔礼道歉……”

“不用，不用。”关尚连连摆手，“狐族很好，很好。”

“切……言不由衷。”狐十九嘟起了嘴。

粗糙的宽脸盘子做出这样的神态语气，让关尚感到十分违和，拼命就想转移视线。但说也奇怪，虽然第一眼看上去不忍卒睹，但为了不失礼貌的多看两眼，竟然越来越觉得没什么问题，似乎这个表情就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

狐狸果然诡异……但凡《封神榜《聊斋这类故事看得多的，对狐狸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怕又盼。关尚想了想，小心地问：“难不成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哎？小哥儿对我们狐族有过了解？”这回轮到狐十九惊讶了，“真不愧是能成为智者二哥的人类。”

这算夸人的话吗？不过原来真是这样……关尚这下开始对那张宽脸产生好奇，虚幻的面容之下，是苏妲己还是辛十四娘呢……

狐十九解释道：“幻术算是狐族的祖传秘术，生来就有，不过只有少数能够使用，否则就和普通妖族一样。我比较运气，恰好就是能使用秘术的之一，所以虎大才让我承担这个任务。不过我还不敢去有修士的地方使用，怕被看破。”

“看来妖族和人类一样，讲的也是天赋啊，这个世界真是天生不公平……”关尚有点颓然。

“那倒也不会，智者说，靠天赋是出不了翻天覆地的大能的，顶多像我这样有那么一点点个人的用处，比如我的幻术顶多改变自己，改变不了身边的环境，对整个虎聚山的安全基本没什么作用。”狐十九说话的语气娓娓道来，让关尚的心情有一种淡定的平静感，“如智者和小哥儿这般，用头脑改造部族的，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别，别，眼睛别放光，我怕被魅惑……关尚有点相信书里对狐妖的描述了，就这么一个村妇的扮相，都能让他心跳加速，这要是露了本相，怕是他拼着将来自焚于鹿台，也要做一回商纣王啊！

“咱们还是先起名吧，我想想……”关尚搜索脑中各种俗气的词汇，最后吐出两个字：“就叫紫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