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岚县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依靠码头繁荣的县城，但实际上却也算的上是百业兴旺啊？”

次日一大早杨勤便带着人到了县城之中打算打听一下这件事的始末，这个焦触是绝对不能信任的，他这个人满嘴的谎话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去信任的人。

“几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蜀地？”

端着小笼包的老板将包子放在了杨勤等人的桌上，或许是看重几个人衣着光鲜，必定是有钱之人，也或者是为了笼络客户，总之是和杨勤等人聊了起来。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从洛阳来蜀地办点事情。这不刚进蜀地，第一站自然便是岚县了。”

杨勤稍稍一抬手，给淳于琼和方穆示意让他们放轻松不要急着赶人。

“这就难怪了，我们岚县在蜀地之中也算是相当有名的了，几位能够说出这种话，也就正常了。”

“怎么？难不成这岚县并非我们所见的这般繁荣？”杨勤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听着老板的话，这岚县之中怕是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不不不，岚县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其他的地方我们岚县还是挺不错的。靠着码头，一年四季都有南来北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能够找到一分生计，四周的土地也还算是不错，平安时期多少也还能吃上一口饭。”

“不错，看上去岚县的确是还不错，至少这大街的乞丐是不多。”

杨勤点了点头，看一个地方到底是好是坏，看他们的乞丐和田地荒芜多寡是最直观的。不过这些也很容易造假就是了。

“这年头，大家伙都能吃上一口饭，谁还去要饭啊？这不是丢了祖宗三代的脸面吗？”

“这么说这些那些要饭的都是从外地的来的？”

虽然说少，但也不是没有的。杨勤在大街上还是能够看见几个的，要是按照这个店家的说法，那些人就不是当地人了？

“啊？他们啊。”

店家顺着杨勤的扇子看去，是一个白发苍苍蓬头垢面的老人带着一个男童，一个女童正在坐在街便乞讨着。

“他们是本地人，就是之前漕运司衙门附近的村子的人，现在土地全都是漕运司的了他们自然也就成了乞丐了。”

“什么意思！？漕运司霸占良田？”

杨勤顿时双眼一眯，他知道焦触这个家伙一定会骗自己的，但是他要是真的是霸占良田那杨勤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一个朝代最大问题不是强敌环伺，不是天灾连年，而是土地兼并。

这次才是一个朝廷衰败的根源所在，土地兼并，那么就会有大量的人口流失，这些流失的人口在吃不起饭，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会将自己所有的怨气都爆发出来。

而这些怨气将会直接指向一个人，那就皇帝。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中央集权制是一个巩固君王权力的好办法，但是也有坏处，没有领主之后。人民最直接，最耳濡目染，这个土地是皇帝，而不是那些官员的。

这样一来他们需要肃清，需要诉求的对象就是皇帝了。所以稀饭起义一般规模不大，因为他们的对象是领主，而非是国王。让他们吃不起饭的是领主，所以他们需要肃清的自然也就是领主了。

但是这样的领主世代继承封地，他们吸引了民众的仇恨，但是却也得到了民众的认可，他们在自己的封地上与国王没有什么两样。分封往往都会演变成一场兵变，中央集权制度，与分封制有得必有失。

不过这些都不是杨勤在意的，他现在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焦触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这倒也不是，这些农户原本是赵地主家的佃户，但是赵地主将附近的地都卖给了李地主，李地主就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庄园，这些人就花了不少钱，从赵地主那里将一部分田地买下来自己种。”

“怎么又来了一个赵地主？”

杨勤一听这还带套娃的？这怎么一下子又来了一个赵地主，看来这个事情还牵扯的有点多啊？

“啊？”

店主愣了一下随后便继续说道：“赵地主前两年就病死，他到也算是一个好人，对这些佃户也没有克扣什么的。”

一说起这个赵地主店主也是一脸的感慨，看得出来这个赵地主应该名声还是不错的。

“后来李地主得罪了人，他们附件的村庄都被人投毒了，一下子死了不少人，大家也也不敢得罪这些人，县衙那边做做样子查了一下，就说是查不出来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些人又不是李地主的佃户，对他们动手干什么？”

杨勤眉头紧锁，这个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这么一连串的破事，看样子怕是没有简单了。

“谁说不是呢。李地主，还趁机大量强买这些土地，但是后来听说他们家姑娘出事了，他们就立刻将庄园和土地都卖给了漕运司然后离开了。”

“离开了？”

“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就是去巴都躲了一段时间，听说他们女儿也死了。”

“不是，他们女儿死了！？”

杨勤一个脑子也没转过来，差点没当机了，怎么的？岑昏是和死人成亲了？**啊？

“是啊，他们女儿也是一个可怜人，之前说好的亲事结果丈夫被贼人杀了，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

这个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李地主一家和焦触都有问题，应该都在隐瞒什么，眼下看来最可怜还是这些人了。

杨勤将目光落在了那个老妇人和她身边的两个孩子身上，说到底这些家伙折腾这么长时间，最倒霉的其实还是他们这些安分守己，中这一亩三分地的百姓。

“店家，看来你们这个岚县也不想表面上看着的太平啊？”

杨勤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离开，方穆立刻起身给了店家饭钱，然后将剩下的包子包好，来到杨勤的身边。

“还算是好的了，这天底下能够吃得饱的地方不多，我们这岚县至少能让九成的人吃饱，已经很不错了。”

店家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他的话句句属实，句句都是发自真心。

“或许吧，但是我还是都能够有饭吃，都能够吃的饱。”

“要真有这样的地方，那怕是只有天界了。”

“或许吧。”

杨勤也回了一句或许吧，然后向那老妇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