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许久,吕平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成年人的悲哀总是如此,不能持续很久,不能一蹶不振。他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自救总比在原地等待要靠谱些,至少在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在走廊内并没有看到照明设备,也不知道光是从何而来,吕平走到了别的门前,试图将其打开,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巨大的门没有机械帮助或者是绝对的力量,根本就难以挪动丝毫。
在第四扇门前,吕平突然发现房间的最顶端刻着字,是一串英文,作为英语白痴,他难得碰到自己认识的单词“Michelangelo Buonarroti ”。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文艺复兴代表人物之一,是小说中客串的常客,也是忍者神龟中那个拿棍子系橙色头巾的家伙!
他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来自于那充斥着盗版游戏的红白机了。
吕平迟疑了片刻,赶忙跑到另外一个门前。果然,顶端同样刻着字“Raaello Santi”,拉斐尔·桑西红头带双叉怪!
吕平又看了几个之后,发现不仅仅有英文和,还有一些乱七糟的文字,像什么拉丁文,日语都有……虽然他不认识,但也能推测出那些都是人的名字。
他转身跑回了自己出来的那个门,上面同样有字迹,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去了,空出了一块,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我?”吕平狠狠的踹了一脚面前的大门,仿佛暴力能发泄心中的抑郁一般。
他独自穿行过长廊,观看着每个门上的名字,倒是发现了几个相熟的名字,如果说何北斗与耿月这种名字有可能是重复的。像是司徒爱这般奇特的名字就很难有重名的了吧。
有些门上的字迹同样也被抹去了,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根本就找不到一点点规律。
吕平大胆地猜想这些门上就是所有猎星人的名字,之前自己出来那扇门上被抹去的一定也是自己的名字,这走廊绝对与猎星人脱不了干系。
突然吕平在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那门头上的字迹被抹去了一半,只剩下了“Kyle McMi”,不知为何凯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突兀又不缺自然。
“这里面一定就是凯尔院长了……”吕平下意识的呢喃出这么一句话来,伸出手掌想要将其推开。
果然,所有的门都一样,不是用手就能轻易推开的。他苦笑了一下,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这种没有岔口的路,不会有多余的选择,倒也算上是一件难得的好事,毕竟选择困难这件事情早就成了人群的本性。
吕平想要脱下身上那身笨重的衣服,可直觉却告诉自己还是穿着比较好,早晚会派上用场。就像是解密游戏一样,出生点提供的装备总会有巨大的用途。
时间在这一刻一点意义都没有,吕平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因。绝不会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精神崩溃比什么都要来的早。任何环境持续久了都会对人类那脆弱的神经产生极大的伤害,就连许多人奢求的安静也一样。
命运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总是在人快要崩溃的时候才会给出一些希望的光芒。
走廊的尽头是一层淡淡的光幕,就像一块一尘不染的镜子,将走廊的距离无限拉长,以至于吕平快要走到才发现它的存在。
他将手轻轻的向前伸去,直接就透了过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穿过了一层水一样,虽然搞不清楚其构造,但那绝对是一种远超人类科技水平的存在,至少五十年内找不到这种可穿透的液态薄膜!
吕平回头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走廊,咬紧牙关,就朝着那光幕冲了过去。即便隔着那层密封紧密的衣服,仍能感觉到温度猛然就下降了许多,就好像是光着身子离开了暖气房,突然出现在冰川之上。好似触发到了某种临界点,整件衣服瞬间就膨胀了起来,温度也因此回升了许多。
被长廊束缚已久的视野瞬间就开阔了起来,吕平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白色世界,一点杂乱都没有,像是被巨大的辊子碾过一般,空中的雪在凌冽的寒风中不停舞蹈,也不知道会停在何处,就天空也是白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的原因。
就连他脚下踩的也是雪,腰部以下全都陷入其中。
吕平不敢确定头顶的天上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层光幕包裹,会反射地上的光景,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这里一定不是地球。
苍茫的孤独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越是在开阔的地方越会觉得自己渺小,特别是在这种连一个活物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突然怀疑起《火星救援中的马克·瓦特尼是怎么在火星活下去的,不是怀疑土豆的种植问题,而是正常的人类根本就承受不了这般孤独,不管他的内心有多么强大。
比起马克·瓦特尼,他好像更惨一些,连一个通信的人也找不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吕平没能忍住哭泣,眼睛像是漏水的龙头一样,不停的向下落泪,整个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的连一点嚎啕之声都没有,他想伸手去擦,才发现自己还带着那头套。只能任由那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将眼前的一切都掩埋在骗局之中。
没过多久,他身上的衣服逐渐干瘪,体表温度也缓缓下降,新手体验装备就快要过期了。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二是转身回到那空荡荡的长廊之中将这孤独延长。
吕平选择了转身回去,每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想放弃,走廊的另一头或许有什么东西呢……
穿过那长廊,吕平果然在崩溃之前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巨大屏幕,上面播放着一些视频片段,好像是一个英雄从诞生到毁灭的全过程,可那视频中并没有那英雄的样子,只有景色的变化。
“要是早些朝着这个方向走就好了。”吕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至高的领袖总要经历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要忍受别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不是所有英雄都有强大的体魄,能改变世界的人无论好坏,都称得上是英雄……”
奇怪的声音在吕平脑海中响起,明明不是人类的言语他却能听得懂,跟之前那次昏迷一样。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出现,或许这一切不过又是场梦罢了,只是过于真实了一些。大概是这一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压力太大的原因了。这种卑劣的借口,吕平自己都不相信,毕竟庄园内的生活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撕扯着自己的嗓子大声喊道:“我不想当什么英雄,只想找到我的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抛下,这么些年我就只想知道一个结果罢了,这点要求也不行吗?”
走廊中的回音持续了很久,可并没有人回应。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发泄完之后,吕平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饶有兴趣的喊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这份自娱自乐的精神并没有什么帮助,那奇异的声音仍旧按照屏幕上的画面变化而变化,根本不在乎它唯一的观众……
德萨斯庄园内,吕平从床上爬了起来,脑袋下的枕头全都湿透了。
“你醒了啊。”奏的声音很是轻柔,“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哭。”
吕平觉得头很痛,很多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袋中,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什么,跳跃性实在太强了,而且那种感觉也太真实了。
他猛地将脑袋看向笼子,奏看起来同往常一样自在无比,可那鸟笼的门确实是开着的。
“你昨天有出去吗?”吕平问。
“不是你给我打开的笼子吗?”
“那你有碰到游隼吗?”
“什么游隼?”
吕平思索了片刻,“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黑之后,我回来的时候你没在,是安迪把你送回来的。”
吕平努力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却根本找不到其中头绪,脑子这种东西总是在需要的时候特别不够用。
……
凯尔站在房门外,口中还叼着一根烟。
“吕平醒了,祈福与觉醒都结束了,你想知道答案吗?”阿米莉娅面前摆着一颗水晶球,同那些玻璃制品不同,那是真正由水晶打磨出来的。
“我在这里就是等这个消息的。”凯尔将手中的烟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转身走进屋内。
他冲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英国绅士,“阿米莉娅,请您告诉我答案。”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他的名字被完全遮掩了起来,同我那个骑士一样,掌握了终极潜能与力量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不能被世人传唱。”
“那就可以肯定他完全是混沌了。”
“但那个小家伙好像并不想成为英雄。”阿米莉娅拿起一块红布将水晶球给遮盖了起来。
“意料之中。”凯尔看了一眼那红布,“安迪那边麻烦您了。”
“那个小骑士有他自己的公主,总守着我这个老太婆,当然不行啦。”阿米莉娅面无表情,“烟草这种用来麻痹的东西你也该戒掉了,力量不该是压制。”
“我尽量,那我就去看看那个混沌,这一届的年轻人总是不知上进。”凯尔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吕平,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缓缓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还没等香烟过肺,他就猛地咳嗽起来,一阵殷红色的血迹洒落在了地上。
凯尔看了一眼手中的香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就将其扔在了地上,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大步走向了公共宿舍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