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拖油瓶，方昶的行事风格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迈步走进鬼雾重重的旧屋，方昶身边的气流便在神通唤风的作用下开始快速运动起来：

以他为中心扩散的冽风成了此间唯一的高压中心，只是两次重复唤来的寒冬冽风就在他身边构造出一个小心的反气旋系统。

——中心高压、低层的中心气流沿顺时针向外辐散。

滚滚冽风一缕一缕的压着鬼火烟雾贴到了地上，偶尔出现其中的模糊人脸也会被几道销骨弑魂的冽风搅成一团星碎烟雾。

气流在客厅墙壁向上一扬，顿时灵视中的炙热火焰也被一通裹胁着一并辐散上升起来——好似一朵残缺的火焰莲花一般在随着方昶的移动而四处浮动。

烟雾也被气流压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扫到了屋外，地板上的条条黑色焦痕就像是倒霉人留在吃人怪兽牙齿上的绝望抓痕似的，在阵阵若有若无的哀嚎下格外的显眼

事实上也差不多了，这些烟雾人脸大多都惨死火场中的无辜人，只是这几年消磨下来，早已经被充斥内外的怨气消磨掉自我神智，只要离开火宅的范围，再被冽风一卷，顷刻之间就会化成一缕阴气消散风中。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是在为自己懵懂无知的鬼生挣扎，似乎也没什么错。

“在哪里呢？”

顺手在客厅融化扭曲的暖气片上掰下来一根泛红带锈的钢管，方昶一路敲打着四处转悠起来。

这里的怨气可不是区区几只怨魂就能生出来的，应该会有一只主导此地滔天怨气阴气的厉鬼才对。

弯曲的钢管被他在墙上敲得邦邦乱响，方昶也就抓着这玩意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开始搜寻起来。

客厅、厨房、厕所、主卧。

“哗~~”

在他迈进主卧的那一刹那，方昶耳边的风声火声突然就变得生动起来。

火苗变成了满地的彩色碎纸。

烟雾成了地上房顶的彩色~气球。

哀嚎是晏晏笑声。

风声是众人欢闹的喝彩声。

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则成了这一切的主要旋律——如同管乐队中的小号，当他响起的时候，画面中的主要基调便已经被确定下来了。

新狼新娘团坐在床上，一旁闹洞房的人正在用线吊着绳子逗他们吃苹果，小孩在起哄，家长乐呵呵的在看热闹，墙上的结婚照也被灯光晕着一层柔和的光层，相当的温和而富有生活气息。

方昶叹了口气，又看着他们吃掉苹果，分了红枣和桂圆，再他们第二次重复这些环节时抡起手中钢管便砸了下去。

——人家大婚的日子我想把新娘子一棍抡死，这怎么感觉我和一个反派似的？

念头转动之间，方昶手中的钢管便已经和挽着头发的姣好面容狠狠撞在了一起。

咔~

“啊！！！！”

和颅骨破碎声一同闯入方昶耳朵的是周围怨气滔天的凄厉哀嚎。

血液从在新娘面孔上变成了道道几焦痕，而后便是绽开的皮肉、焦黑的骨骼，一身鲜红嫁衣更是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条火焰衣裳，烧的焦臭难闻、惨叫凄厉。

“醒来了吗？会说话吗？你认识原暗吗？”

挥棍将身边的一只小鬼打成焦炭，方昶静静看着烈火加身的女鬼在那里和一具焦尸“相拥而泣”。

“看来没醒，大概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方昶半长的头发飘了起来，衣衫更是簌簌而鸣，“让我来给你降降暑，解解热！”

狂风从他身后呼啸而至，只是一下便将他面前的几只烟雾小鬼打成了逸散的烟雾，

“啊——！！！”

焦黑女鬼的周身火焰已经被冽风尽数熄灭，本就没有实体的怨魂被冽风摔到墙上之后她便成了一条案板上的咸鱼——正在被剔骨快刀层层剥开的那种。

从那一身和火焰衣裳，到烧成焦炭的干瘪血肉，再到内里的纯粹怨气，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便被冽风一缕一缕的从她身上分开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神智。”

方昶眼皮一耷，最后放弃了问话这个选项。

常听说一些高僧大德可以用精湛佛法度化鬼类怨气，让他们在再入轮回之前说一说生前执念，化解掉一身怨念什么的，方昶自认没那个本事，所以上来就选了物理开度这个法子，但是现在看来物理超度的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只能提前送她去再入轮回了。

本来他还想着如有可能的话，听听这人生前遗愿是什么的也好。

只是可惜了，这类怨魂厉鬼诞生后便被一口怨气梗在心头不得超生，三魂虽在，但却被七日一散的七魄怨气反复冲刷着，日复一日之下，神农谷混即使留有神智，也会被这一身浓烈怨气消磨成一只只剩本能的鬼类。

“我送你一程。”

将冽风比作手术刀的话，那么女鬼这满身的怨气就是脑子里的血块，不过眼下主刀大夫已经看见了血块下的“脑子”，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看着我！”

元气接道双眼，哆的一声便从女鬼逐渐逸散的身形中钉了进去。

方昶耳边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凄厉惨叫。

烈焰攀墙而起，鬼雾业已散去，女鬼生前遭受的火宅苦难被方昶以问鬼请神的通幽神通重新翻了出来。

人在烈火中苦苦挣扎，而代表方昶的一对金色眼睛则在女鬼上空的位置俯瞰着这片重现世间的人间地狱。

“这些人……为什么不往外跑呢？”

看着看着方昶突然就有这么一个疑问。

当年的火灾并不是从这一层开始的，而且这家当时正好在新婚，又不是很晚，没理由发现火情之后坐以待毙啊。

而且从始至终，哪怕是最后烈火加身，被活活烧死在房间里，她的视线总是会时不时的瞥向那个在火焰中烧的噼啪炸响的宠物画像。

——这是她的执念？

惦记着一条狗？

还是……

方昶又以女鬼的视角重新体验了一遍：

油画中的金毛没什么异常，早就在大火焚烧下变得发黄发黑了。

只是这个画框……

又厚又重的金色边框俗不俗的，也就先不说了。

你这方框上面是个弄个面带微笑的黑色太阳，双星双月分列两旁，画框的整体图案又是用大量不连续的圆环和直角组成的——若是联想稍微丰富一下，再比照一下星星小屋用来给动物开灵的原暗阵图，这巧合也太多了吧？

将火宅中的怨魂一一打散，又在空房中仔细翻找了一遍当年的残骸后，方昶虽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证实了但凡是沾上双星双月图的诡异事件就没一件是能善了的，可他却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和这个四处漏风的客厅是一样的：

整个人都被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着。

虽能看到远处灯火阑珊的金城灯火，但无论是在霓虹灯下，还是在这处荒废旧宅，他仍旧不能摆脱这处随处可见的“原暗”。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方昶摸出电话：“喂？”

“呃，那个成道长吗？我是王萌萌。”电话那头刚刚到家的王萌萌小声道：

“没打扰道长斩妖除魔吧？”

方昶哭笑不得：“没有，小事情，以后不要再作这种死就行了。”

想了想，方昶又道：“你是这个小论坛的老成员了，记得帮我关注一下，要是再有什么类似的活动，记得给我通知一声。”

“嗯嗯，好的呢~”

“以及，你们论坛的那个标志图案，也多关注一下吧，有消息的话通知一声。”

“就是论坛的那个双星双月图？”王萌萌精神一震，泡脚的人直接从盆里站了起来，“有啊有啊！这个我知道的！我有个学长因为它当年还闹出过不少事情呢！”

王萌萌的室友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在盆里傻笑：

“嗯嗯，好啊好啊……明天？明天可以的……嗯，下午吧，早上有课，下午……五点？行啊，好呢……”

兴奋的挂断电话，身形娇*小的王萌萌腾的一下就跳到了路过的舍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