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半躺在床上想着程洪说的话，错了，原来都是他的错。对顾兴琼心中的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直强调自己的感受，就没有考虑过顾兴琼的感受。

从小就生活得无忧无虑，又是独生子。那学会过替别人想想？细想一下他的毛病不少，年少轻狂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程洪以前说过，老刘也意味深长地讲过，李坚也给了他中肯的建议，他就没有听进去。还一意孤行地抱怨顾兴琼没有给他机会。而是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抓住这机会。明白得有些迟了，但也不算迟。

想明白了就一身的轻松，目标也就明确了，该怎么做也就清楚了。虽然程洪说得也不尽然，但意见还是很中肯，师傅就是师傅高瞻远瞩呀。程洪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布继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已经问讯了好几次，由于证据不足转由纪委介入处理。当他知道是彪子咬了他，当时就差没有吐血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在他的身上重演。

他也彻底交待了彪子所犯的事情，仅限于他知道的事情。这些问题都不是重大问题，也就是故意伤人的事情。也交待了他带彪子找哪些人摆平这些事情。

如果不是电话记录里证明他在森林火灾时与彪子没有什么电话联系，与彪子证词中电话指示他纵火不符，只怕他还真有口说不清。如果不是布承宗出面证明，他也有口说不清。

布继录交待得非常清楚，经核实又都属实。公安就把他移交处理，也说明布继录逃脱了蹲号子的命运。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

由于布继录的交待，彪子的麻烦也更大了，也陆续被抓。随着一个一个地抓起来，暴露出来的问题就更多了。

这案子算是越搞越大，越搞越让有些人胆颤心惊。

布继录回来了，气色明显不好。大家都关心地看着他，他苦笑地坐了下来。程洪问道：“情况怎么样？能出来就好！”

“错了。”布继录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幸亏有你们没让我陷进去。该交待的已经交待了。想我六子聪明一世，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帮了一条毒蛇。”

“没事就好，能回家过年就好。”程洪有些哽咽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是粉皮厂的厂长，你还是我们的大哥。”都说血性男人的眼泪最是打动人，这话说得真对。

“我不配呀。”布继录有些发泄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刘含泪劝道。

“老布，你永远是我心中的村主任。”曾正明也认真地说道：“合江村还需要你，可不能倒下呀。”大家都意识到布继录虽然出来了，但麻烦还没有结束。

“谢谢大家，好多了。”布继录擦了一把眼泪感激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力工作，就算是还债吧。也算是还大家的人情。”

“这么严重？！”皮作家不合时宜地惊讶了一下。

“我老布没进去蹲号子就是万幸了。”布继录含着眼泪还是朝皮作家竖起了中指，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布继录也破涕为笑。

“这才对嘛。老布出来就应该高兴不是？今天我请客。”皮作家高兴地说道。

“还是我请吧。你那客留着把小说发表了再请。”陈悦土豪那会让皮作家请。

“走起，喝酒去。”老刘带头走出了办公室。

“我回去一下，还有几瓶好酒，都喝了。也算是跟以前划清界线。今后就喝水酒，喝我们合江村自己的酒。”布继录忙开车回去。

桌上程洪看着布继录问道：“布承彪的问题调查得怎么样了？”

“不清楚。”布继录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就得蹲到老才能出来。如果查出来了，肯定得吃枪子。

最近我才知道，他身边根本就不缺钱，跟着我也只是掩人耳目。他在深圳和广州都有房产，经常去澳门赌。可怜我还一直蒙中鼓里，同情他帮助他。这些我都反映了。

这事短时间很难结案，牵涉面太大了。而且彪子这人我了解，肯定象挤牙膏一样慢慢交待。没有想到呀......我就不明白了，身上这么多问题，他为什么不低调呢？怎么在此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的意思是他有不得不针对合江村的理由？或者是他背后的人逼着他这么做的？”程洪喃喃地说道：“谁会这么恨合江村？或者是恨我们中的一个人？大家都想想，你们得罪的人中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大家都想不明白，就一乡下人，去县城的时间都不多。能得罪什么大人物？程洪看向陈悦，然后摇了摇头，希望他猜得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只怕要地震了。

程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什么事情都落在了合江村？不就是他们想帮助合江村的群众致富，不就是合江村人想多赚点钱，惹谁了？防碍谁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酒得尽兴地喝，就为了团结两个字。在法律和原则面前不能讲人情，但私底下党员干部不能没有人情味儿。

何明说得好，在纪律和原则面前我们没有人情味儿，这是要求，谁也没有办法。在现在这种工作压力下，缺失人情味儿和关爱就是他这个不合格，不会带班。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冰冷的条例伤人，得暧人。在工作高压之下，作为负责人更要注意关爱下属，以缓解他们的压力。

陈悦把程洪当师傅，而程洪也一直把何明当师傅。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子能回头离不开朋友的诚心帮助。要不然能回头吗？

试想布继录能从敌人变成战友，如果没有曾正明和程洪他们的诚意能感化？没有把布继录感化过来，就没有后来布继录帮助合江村走出困境的事儿。而布继录也因为他们的感化逃过一劫。成功地帮助了别人，也帮助了自己。

程洪处理得很成功，把所有人都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就一顿酒而已，就让自己醉一次而已。因为醉酒何明让他回镇里时，不得不让陈悦开车把他送到镇里。

走进何明的办公室，还坐着周剑峰。何明笑看着他：“坐吧。”程洪坐了下来。

“你小子真幸运。”周剑峰看着程洪摇头笑道：“你任这个政协联络办公室主任时，也算是重任，我们纪委可是不能签字的，因为你的处分没到期。是谭书记和晓军亲自签字才通过的，这可是担责违规使用。

查证到后山村森林火灾是人为纵火之后，晓军书记马上就让我赶到前车镇向你宣布撤消那个处分的决定。逼得我赶资料都赶了一个通宵。还说错误的处分就得要纠正，我们纪委不能冤枉了一个好干部，不能伤了一个好干部的心。”

“感谢谭书记，感谢谢书记，感谢周老弟。”程洪厚着脸皮说道：“本想请一次客，但这属于违纪行为，只能从心里感谢一下。”

“切......你请我？看我敢不敢吃？”

“行，等会去合江村陈悦的农家乐。敢吗？”

“算了吧，一身的酒气......我就不批评你了。”

“布继录，老布回来了，这酒得喝呀。”

“你这是对抗！我们处分布继录，你喝酒庆祝，这算什么一回事？能达到教育的作用吗？”周剑峰不高兴了。何明一直没的插话，只是一直笑着。

“就别上岗上线了”程洪有些醉意，这话也就大胆了一些：“干部教育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纪律部门的惩戒，一个是我们政工干部的思想教育。”

“思想教育教育到酒桌上了？”周剑峰又气又想笑地问道。

“感情嘛，联络感情。我知道，以他的问题处分一定不会轻。但合江村还离不开他。”程洪认真地说道：“粉皮厂，投资几十万，他捐给村里，每年可以赚二三十万。蔬菜卖不出去，他带着几十个人大冬天去闯市场，救了合江村。他的能力和态度，不值得我们统战吗？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以前错了，我们不能给他改过的机会？我们该做什么？给他温暖，用诚心去感化他，让他为合江村的事业继续做贡献。要讲恨，我更恨他，我这处分就是因为他背的嘛。

但人家浪子回头了，人家守住了底线。现在人家还悔悟了，有跟我们一样的理想，一样的目标。我们也就能成为战友不是。”

“你这张嘴呀。死人都得让你给说活了。”周剑峰无奈地看向何明：“何书记，你这个部下......”

“剑峰呀，程洪说得在理。”何明仍然笑着：“布继录同志犯错了，而且犯了大错。我不会向组织求情，这是他该承担的惩罚。但我们不能放弃他，他现在是一个好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