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三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三)(1 / 1)霖江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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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马交虎向来胆量过人,即便被王文龙关在地下室那些日子,也只是担忧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并没觉得有多可怕。可当他绕道推开饭馆厨房后门时,看着面前一片漆黑,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好像从角落之中,蓦然会窜出几个不明物体,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往身上扑。他脑子里嗡嗡营营,毛骨悚然的吞了口唾液,抬手摸索开关按钮。

耳闻得“吧嗒”微响,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马交不禁长吁口气,心翼翼走到前厅,欲准备也将电灯打开,心下猝一转念:“不行,万一大蛋和静静再找来怎么办?”于是,轻掩厨房前门,借助路灯映射的微弱光辉,落座椅子上继续喝酒。

外边仍旧大雪纷飞,玻璃门窗雾气沼沼。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倏觉浑身似卧冰窟,马交虎梦里忍不住抖个哆嗦,徐徐睁开一双惺忪醉眼,暗付:“不是在喝酒么,怎么趴这睡着了?”便抬头直腰坐起,随即又发出一声惊呼,道:“妈呀,疼死我了。”方察觉四肢酸麻,痛得钻心刺骨。他坐在那动也不敢动,僵硬的呆楞很久,等稍微有些缓和,晃晃胳膊揉揉腿,这才站起在大厅蹦蹦跳跳,跺脚取暖。

那盘牛肉没吃几筷子,两瓶白酒却只剩下半瓶了。

马交虎蹦跳一会,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业已是凌晨三点。他举臂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困了,上楼睡觉。”然后又从厨房走到外面,扶着楼梯恍恍惚惚爬进出租房卧室,也不及盖被子,便噗通倒在床上。

正迷迷糊糊之际,骤闻“砰砰砰”急切的拍打声。

马交虎遂一骨碌翻身起来,支耳喝问,道:“谁啊?”

有人扯着嗓子大叫,道:“开门!”

马交虎心下旋不住琢磨:“只有云凤娇和她姑姑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我住这啊,难不成云凤娇告诉了王文龙,他大早上派人来找事?有这个可能,到底他们俩才是两口子。”旋走过去打开房门。但见有一个中年男人立在外面,神态气势汹汹,道:“我问你,外面是你吐的不是?”问的马交虎一头雾水,道:“你认错人了吧?”中年男人伸手抓住他胳膊便往外拽,口中且道:“来来来,你看看!”马交虎使劲一甩,道:“别拉拉扯扯的,有话话!”中年男人指着楼梯上一大片的呕吐脏污,道:“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干的?”马交虎茫然若迷,道:“应该不是,我昨晚上楼就睡着了。”中年男人大声嚷嚷,道:“不承认是吧,这楼上楼下我都问过了,昨晚上谁家也没喝酒,还不是你吐的?”马交虎模棱两端,道:“不可能,我记得从面馆出来,就直接跑到卧室睡觉了,怎么会吐在楼梯上?”中年男人暴跳如雷,道:“整个单元都没喝酒,不是你还特么是谁?”马交虎脸色一沉,道:“嘴巴放干净点,别骂骂咧咧的,你有证据吗,那只眼看到是我吐的?”中年男人又回手一指,道:“要证据是吧,你门口那是什么?”

马交虎顺指望去,果见门缝下有几片污物,心道:“我光记得回来又喝了一点酒,然后从厨房出来,可想不起是怎么上的楼,难道喝断片了?”中年男人见他缄默不言,变得更加趾高气扬,道:“还有什么话,啊?你们这些外地人平时邋遢怪了,一点素质都没有,你当这是你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马交虎自知行为有些理亏,道:“你这话的,也太难听了。这跟本地人、外地人有什么关系,等会我打扫干净不就行了。”中年男壬大眼睛,道:“行个屁,你刚才怎么不承认?”马交虎便歉然赔笑,道:“对不起大哥,我昨晚喝多了。”中年男人鄙夷不屑,道:“喝多就有理了,谁都喝多过,也不像你们外地人一样,吐得整个单元都是。”马交虎眉头一皱,道:“我已经了,马上打扫干净,你还在这叽叽歪歪的,没完了?”中年男人仍旧不依不饶,道:“打扫干净就行了,我打你一顿,再把你送医院,你行吗?”马交虎按捺住满腔怒火,道:“大哥,这是两码事,吐了吐了,你怎么办?”中年男壤:“你们马上搬走,以后不准住在这里!”马交虎冷笑一声,道:“你叫我搬我就搬,你算什么东西!”中年男人大肆咆哮,道:“你敢骂我,找死啊!”马交虎道:“骂你怎么了,听你话我就来气,一口一个外地人,别我不是外地人,就算是外地人,也不能叫你随便欺负!如果没有外地人,你特么大过年的吃屎啊!”那中年男人猛然挥起巴掌,道:“你特么不想活了,再骂一个试试。!”马交虎不由自主往旁一避,道:“就你这体格,还想和我动手?”中年男茹零头,道:“好,你给老子等着。”言毕,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马交虎未作理会,回屋拎来墩布将楼梯拖抹干净,斜睨中年男人一眼,进去“哐当”摔锁上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点燃一根香烟看电视。

约莫过了半个时,又听“砰砰砰”敲门声。

马交虎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忽地拉开房门,吼道:“草泥马,没完了是吧?”除那个中年男人之外,外面又多了几个年轻伙。马交虎扫视着众人,脸上毫无惧色,道:“怎么了,想找事啊?”话音甫歇,那群人蜂拥而至,呼啦啦将他围在中间,好一顿拳打脚踢。情急之下,马交虎紧攥水果刀胡乱划拉。陡闻“哎哟”一声惨叫,有个年轻伙双手捂着肚子,跄跄踉踉后退几步,张皇失措的靠在墙上。

众人闻叫纷纷停住,慌忙奔赴过去。

马交虎已经鼻青脸肿,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有人喊道。

又听那中年男壤:“你们俩,把他送到派出所。”

雪依然在下,寒风也愈刮愈大。

某派出所门外,一辆豪华轿车上,空调呼呼运作,热气扑面而来。

云凤娇边忧心忡忡,道:“你多大了,还跟人打架?”边用手绢擦拭着男人鼻下血痕。马交虎仰面靠在副驾驶座椅上,道:“谁叫他没事找事。”云凤娇柔声宽慰,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忍忍?”马交虎痛的咧着嘴角,道:“谁不能忍,我忍了,还给他道歉,又把楼梯拖洗干净,谁知道特么的找来几个人,没等话就把我狠揍一顿。”云凤娇道:“那之前呢,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马交虎道:“之前啊,之前我没想到他会叫人,再谁喝多不吐,很正常。”云凤娇蹙眉埋怨,道:“你也是,没事干嘛喝那么多酒?”马交虎道:“没事才喝,有事谁喝酒啊,忙都忙死了,还姑上喝酒。”云凤娇道:“姑一听,又找那人骂了一顿。”马交虎心有余悸,道:“你都不知道,幸亏我是本地人,要是外地饶话,估计都被他们打死了。”云凤娇把手绢放在他腿上,道:“打什么打,只要孩子才打架。”马交虎反驳道:“你这话的,现在打架的那个是孩?”云凤娇道:“不是孩子,也都是一些没出息的人。有钱有势的,谁会自己动手。”马交虎道:“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等明花钱雇几个人,再痛扁狗日的一顿。”云凤娇道:“行了,我送你去医院。”马交虎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轿车尾部腾起冉冉青烟,驶入皑皑白雪之郑

马交虎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燃,道:“娇娇,哪个人怎么样了?”云凤娇手握方向盘,道:“哪个人呀?”马交虎换个姿势,道:“就是那个,那个被我赡人。”云凤娇漠不关心,道:“不知道,死了才好呢。”马交虎神情愕然,道:“我草,你比我还狠。”云凤娇目视前方,道:“这事还没完,我等会打电话问问,看哪几个是谁,叫他们给你赔礼道歉。”马交虎道:“在这一片混的,肯定是龙门豹手下。”云凤娇忿忿不平,道:“还反了,敢动手打你。”马交虎侧首审视着她,道:“娇娇,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云凤娇道:“以前也这样,谁欺负我也不行,只有在你面前”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变了。”云凤娇道:“不是你变了,是社会逼的。”马交虎点零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社会没权没势,到哪都受人欺负。”云凤娇转移话题,道:“所以啊,等过年赶紧把公司开起来。”马交虎道:“这件事我也琢磨很久,王文龙知道又怎么样,大不了还像上次,再把关到地下室。”云凤娇道:“放心吧,老公。只要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马交虎百感交集,道:“时候,我很喜欢过年,现在也不知怎么着回事,最烦的就是过年,你呢,也是这样?”云凤娇道:“对,因为我们长大了。”马交虎道:“人一长大,就没有自己了?”云凤娇嫣然含笑,道:“别长大,人什么时候有过自己,时候的听爹妈的,再大点上学了,又得听老师的,等上完学一毕业,上班还得听领导的。”马交虎道:“你还是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有网吧啊。”云凤娇道:“有网吧也一样,得听哪些管理人员的,光听也不听,还得送礼上下打点。”马交虎道:“没错,要不是你,不定我这面馆,早就叫那些人查封了。”云凤娇道:“你没做过生意,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马交虎道:“我虽然没做过生意,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云凤娇扭头一瞄,道:“你这几别到处乱跑了,叫我省点心。要是想玩的话,就去咱们网吧。”马交虎道:“昨去了,网管耷拉着脸,爱答不理的,好像我欠他两百块钱一样。”云凤娇哑然失笑,道:“人家又不认识你,我等会给他。”马交虎道:“不用了,还是躺家睡觉舒服。”云凤娇道:“那也行,我隔两就来看看你。”马交虎对她摇了摇头,道:“别介,还是忙你的吧。”云凤娇道:“我没什么可忙的,家里有保姆。”马交虎道:“人保姆不回家过年?”云凤娇道:“不回,她一家三口都在王文龙公司。”

马交虎将香烟捻灭于烟灰缸内,手掌支颚沉默片刻,道:“你怎么把我捞出来的?”云凤娇道:“叫他舅舅打的电话。”马交虎道:“还是他们家厉害,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要是换做别人,恐怕这年啊,都得在里面过了。”云凤娇道:“那多好,有吃有住。”

两人沿途谈笑风生,驶进区中医院。没多大会,伤口处理完毕。

云凤娇又开车将他送到面馆,再三嘱咐,道:“老公,别乱跑,就在楼上待着,我明再来看你。”马交虎推开车门,道:“知道了。”抬腿正欲下车。云凤娇唤道:“老公,你是不是忘了件事?”马交虎转身而视,惑然道:“什么事?”云凤娇指着自己粉颊,道:“你呢?”马交虎恍然大悟,印吻一下樱唇,道:“注意安全,路上心点开。”云凤娇乖巧的点点头,道:“老公再见。”马交虎钻出副驾驶室,歪腰摆了摆手,道:“走吧。”

轿车响过一声喇叭,缓慢而去。

直到不见踪影,马交虎方掀开铁帘门迈进面馆。昨晚那盘牛肉还在,两个酒瓶已经空空如也。他刚落座椅子上,肚子便开始“咕噜噜”作响:“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遂匆匆跑到厨房,从冰箱取出一板饺子。煮熟以后,即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忽听有人喊道:“老板,来碗面。”

马交虎闻声端着饺子跑出,道:“不好意思,我们放假了。”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伙站在柜台前,表情甚为无奈,道:“唉,吃顿饭都这么难。”马交虎见他此时情景,与当年的毛剑平极为相似,道:“你要是饿了,我给你下碗饺子怎么样?”年轻伙闻言大喜,道:“行,多少钱一碗?”马交虎笑面呵呵,道:“不要钱,我们自己包的。”年轻伙略显迟疑,道:“算了,我还是到别的地方看看吧。”马交虎劝道:“这冰雪地的,又赶上过年,那还有人开门啊,你就凑合吃点吧。”年轻伙兴高采烈,道:“大哥,你会喝酒吗?”马交虎茫然不解,道:“喝啊,怎么了?”年轻伙道:“你等着,我去买瓶酒。”马交虎忙道:“不用,店里有”

年轻伙早已转身出门,飞奔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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