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先生,再说一次,欢迎回家。”女孩明媚的笑容有效抚慰了维恩奔波一天的疲惫身躯。维恩脱下外套,卡玛接过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上面还有几件小女孩样式的蕾丝披肩。
维恩再次感受到家里有个人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往常跑了一天回来,只有冷掉的咖啡,味同嚼蜡的三明治等着他,而现在——
柜台被收拾开放到墙角的位置,房间中央摆着的饭桌上,卡玛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篮子里是带着谷物香气白面包,配上几块包裹着浓厚脂肪层的烤鸡,来点翠绿的生菜点缀,最后灌一杯啤酒下肚,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呢?
食物的香气引诱维恩的肚子发出咕咕响声,奔波了一天,还差点在东城区那个地方迷路,换做是谁,也不会觉得这是愉快享受的一天,只有现在才能好好休息。
“不知道维恩先生你喜欢什么,我就随便做了点。”卡玛脸上带着羞怯,“用的都是厨房里面有的,买了些调味料,你留下的钱还有剩的,找零我都放在柜子左边的抽屉里的。”
“我不挑食,你照着你喜欢的做就行了。”维恩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享用着这顿堪称丰盛的晚餐,不得不说卡玛这顿饭可是深得他心,随便做做也全是他的心头好。
19世纪的英国,工人的日常主食是土豆和面包,在困难时则代之以芜菁。肉类、鱼类、蛋类的消费都很少,只是偶尔食用一点咸肉或鲜肉。有的家庭甚至根本没有足够的东西吃,处于饥饿、半饥饿状态。
在没填饱肚子的情况下,哪里会有人在意食物的味道如何呢?如此的时代背景之下,维恩只能过着草草了事的生活,哪能和上辈子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状态相比。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维恩本来也没对晚饭抱多大的期望,但卡玛准备的这顿饭又久违的唤起了他上辈子的味觉系统,他还从来没有在以黑暗料理出名的英国尝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卡玛,你这都是和谁学的?”维恩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好奇地问道,同时心底暗下决心,回头卡玛走了,他一定要雇一个女仆,由奢入俭难啊,他还怎么对那些粗糙的黑面包,只能说是黑色苦水的咖啡下得去嘴。
”以前我家隔壁住着一个快退休的老女仆,她教我的。“卡玛往面包中间塞了片生菜。
“那她人呢?”维恩接着问,总不能让话题结束于此吧。
“离开了。”
“离开了?她搬家了?”
“死了。她的主人从非洲回来,染了疟疾,她一直照顾着那个男人,也染上疟疾,没多久就死了。”卡玛垂下眼脸,向来明媚阳光的脸上蒙上黯淡的色彩,能看得出她相当怀念这个死去的老女仆。
这还真是找了个好话题,一引就爆。
维恩自知踩了卡玛的地雷,连忙补救道:“奥尔那边说开膛手杰克的案子有进展了,你很快就安全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卡玛舒口气,看着像是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不少:“等结束了,我就能搬出去了,这段时间还真是给维恩先生添麻烦了。”
真是可惜,错过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维恩没有忘记女孩呆在他家里的原因,开膛手杰克作案下的唯一生还者,但是在卡玛表现出这么明显的高兴后,还是难免有点失落。
“今天过得怎么样?我走了之后有没有人上门?”维恩继续同女孩闲聊,男人的天性就是忍不住和漂亮小姑娘搭话,他也不能免俗。
“嗯,维恩先生你走了之后,我把二楼收拾了一下,然后看了会书。“女孩对答如流,”客人,倒是没有来新的客人。”
“你还识字?”维恩有些诧异,也不怪他,19世纪的识字率普遍底下哎,更何况女孩还是出身东城区,老实说,女孩还能保持这样纯洁开朗,他都已经够吃惊了。
“会一点,维恩先生,基础的识字还是没有问题的。”卡玛谦虚的说道,眼睛轻眨,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这种无意义的闲聊也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比起刚来时小心谨慎的样子,今天女孩已经不再是一副戒备的模样,也会在维恩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维恩也不是那种死板教条的人,自然也不去纠正女孩的这些地方。
维恩向卡玛讲述起自己以前接受过的委托,隐去故事主人公的真实身份,这些听上去就像是情节跌宕起伏的侦探小说或者说冒险小说,这些故事显然很讨女孩欢心,听到惊险处,卡玛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房内的气氛温馨而又和谐,昏黄的煤气灯打下温柔的光,卡玛扑闪着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温柔的眉眼可以将世间一切融化,维恩看得出神。
敲门声打破了此刻的温馨平静的氛围。
开始只当是夜晚大街上游荡的醉汉,但醉汉可是不会这样克制的轻敲三下,隔半响又重复之前的步骤。
维恩按下准备起身开门的卡玛,自己起身向大门走去。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找他?维恩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奥尔那边有新进展了,昨天晚上好像收到他的信件,排查有结果了来着。
或者是有委托人上门?不该啊,这都这么晚了,谁会大半夜出门只为了找私家侦探?
几个可能性在维恩的大脑里交织纠缠,餐桌到大门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维恩还没想出个结论,身子就已经停在店门口。
带着满腹疑惑,维恩拉开了紧闭的店门,伴随着维恩开门的动作,一股浓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扑来,维恩躲闪不及,吸进去好大一口浓烟,呛得直咳嗽。
卡玛不明所以地朝门口张望,关心地问道:“维恩先生,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咳咳咳,一会就好了。”维恩双手挥舞着,想让眼前的浓烟哪来回哪去。
还真是有够倒霉的,这都大晚上了,哪来的浓烟,现在的黑心工厂已经不分昼夜的工作了吗?维恩心里暗骂道。
待烟雾散去,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夸张的宽檐礼帽挡住了探寻的视线,缀着华贵宝石的手杖上盘踞着一条银蛇,红宝石的双眼冰冷地注视着维恩。
“咳咳咳.....你是谁?”维恩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夸张的装扮,戏剧性的出场方式,总能让他联想起一个变态熟人。
果然,来人摘下宽大的礼帽,露出一张维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鹰钩鼻,深邃的眼窝,左眼下细微的凹痕,还有那双鲜红的瞳孔,吸血鬼一般的苍白皮肤。
“久别重逢,不该给我一个拥抱吗?”上扬的语调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嗯?老朋友?”
哇,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