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的口中,当天的事情发展是这样的——
下午三点左右,一男一女结伴到了百货商场,男人穿着修长的风衣,带着黑色的礼帽,金发碧眼,典型的日耳曼民族长相,眼眶深邃,鼻梁高挺,约莫30岁出头的年纪。
而那个女人看着年纪偏大,栗色头发,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外表憔悴,穿着有些过时的洋装,装扮也挺老气,总而言之,是相当不匹配的一对组合,如果要写爱情小说,这是最不可能出现的情侣配对。
说到这的时候,奥尔思索了一下爱道斯的长相,和女人的描述也基本相同,但维恩突然开口,打断了女人的回忆,“你能再回忆一遍男人的外貌和穿着吗?”
“没问题,先生。”女人诧异维恩的提问,又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形容,最后补上了一句,“总而言之,是个英伦绅士的典范。”
“请别在意,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继续。”仿佛只是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维恩继续饶有兴致地听着女人回以那天下午发生的事。
“一进来,那个女人就开始东张西望地四处大量,两人顺着柜台闲逛了一会,男人带着她走到了我的柜台前,她看着柜台里的首饰发出一阵惊呼,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女人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丝鄙夷的味道。
”......然后那个男人说,'挑一个你喜欢的,这是给你的奖励。',那个女人选中了这对黄金耳环,这可是新进的款式,远东工匠打造,你看,这上面精致的镂空雕刻,整个伦敦只有曼德斯百货公司有售,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女人将黄金耳环举起,朝两人展示上面的精巧花纹。
“......女人挑完之后,男人很爽快的付钱......噢,对,那个男人还带着一块漂亮的机械表,看成色像是法国货,付过钱,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就这些?”奥尔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先生。”女人肯定地点头,耳边缀着的吊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维恩又深深地望了女人一眼,女人故作镇定地微笑示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紧张,双手交握在胸前,不住的摩擦着手指。
维恩似笑非笑地移开视线,也不刁难女人。
“好吧,安娜,那就再见了。”眼看从女人的嘴里问不出更多的有效信息来,奥尔只能作罢,和维恩一块转身离开了店里。
“先生,您挑选到满意的订婚礼物了吗?”门口的迎宾小姐又跟了凑上前来,恪尽职守地询问客人的购物体验。
“没有,我的未婚妻口味比较挑剔,这些可能不合她的心意。”奥尔作出遗憾的样子,一个难以讨未婚妻欢心的可怜男人形象浮现眼前,维恩看得一阵好笑。
“我们会改进的,先生,希望下次能让您满意。”女人满怀歉意地说到,语气里的愧疚仿佛她是让奥尔没挑到合适礼物的罪魁祸首。
一出门,奥尔就卸下伪装,转头望向维恩:“你信吗?那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维恩摇头,女人的伪装实在是漏洞百出,恰恰暴露了她想要隐瞒事实的想法,“一字不差的复述?你会相信吗?”
人在说谎的时候,为了让别人相信,往往会不断的补充细节以加深可信度,人在说谎的时候,就无法做到和对方双目直视。
女人在回忆的大部分时间里,都避免了和他们两人进行视线接触,即便有,也会快速移开视线,眼神不自觉地闪躲,加上她那些无用的细节填充了大部分内容的回忆故事。
简直是把”我在说谎“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蹩脚谎言。
“看来这个女人知道的,比我们想的还要多,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奥尔疑惑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威胁,抑或是明哲保身,再不然,她就是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才会怕我们问更多的问题。鉴于她对于那个女人的暗地贬低,我觉得会是后者。”维恩翻出兜里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又揣进兜里,“时间不早了,先去下一个吧,这事可以放在日程表上。”
“说的也是。”奥尔看了眼躺在掌心中的黄金耳环,已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深褐色,将其重新装回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不论如何,这个可疑的女人,已经上了高度重视对象的名单,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两人并肩行走在,这里离另一个案发现场不远,至少不需要坐着马车去。
“整理一下现在有的线索,”维恩又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
“所有被害人都是出生东城区的廉价妓女,混迹于社会底层,除了玛丽·凯莉外都无固定住处。她们都曾结婚并育有子女,后来都脱离家庭而混迹伦敦东区,都有同居人,且生活作风风评不佳,有中到重度的酗酒问题,被人目击生前多次醉醺醺的回家。“
“除了玛丽·凯莉,其他的死者在尸体被发现前一两小时都曾有人目击还在街道上活动,都是醉酒的状态。而且这些命案虽然案发地点都离通衢要道不远,附近也多有住家,命案发生时却似乎都悄无声息。只有玛丽·凯莉的案子,邻居在凌晨听到了争吵和女人的惨叫。”
“综上所诉,这个杰克有一定的体力,鉴于作案时间,他肯定有作息正常的正当职业,对酗酒的痛恨,可能有过于强烈的道德感,身材高大,左利手。”
“没有你,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奥尔揽过维恩,给了他一个熊抱。
“我又不是给你做白工的。”维恩挣脱开这个束缚的拥抱。
“我知道,苏格兰场有一笔开销是专门对于案件调查的,你放心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多塞街的入口处,这条街上全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拱形支架,栏杆的纺锤形立柱,作为廉价公寓对外招租,吸引来的租客,也大多是担负不起高额房费的学生,妓女和工人。
街口的路灯似乎是坏掉了,三颗灯泡被全部卸下,带着简约黑色金属线雕的小门大开着,上面还挂着一个维修中的牌子。
玛丽·凯莉所在的公寓,就在这条街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