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伦敦。
“哈..........哈..........救命........救我.........哈......有人吗?.......谁都好.......救救我........”
街头因为宵禁而显得空旷,这是前不久才出的规定,伦敦今年的犯罪率可不低,为了有效降低,探长一拍脑门,想出了这个令人“拍案叫绝”的主意。
晚风席卷着树上最后几片残存的树叶,母树还想挽救这最后的绿意,却只是力不从心,微风就让它放弃了挣扎,人的生命就如同这枯败的树,了无生机。
一个男人在伦敦的街头游荡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碰上巡街的苏格兰场,他会在监狱里住上三天,但他依旧在街头游荡着,或者说,被迫游荡着。
他用尽全力地向前奔跑着,不对,不是奔跑,只能叫一条腿拖拽着另一条腿前进,他的脚步滑稽而又可笑,面目狰狞而又扭曲,不时回头张望着,眼底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在看着什么呢?
暗处里,总有稀奇古怪的生物蠢蠢欲动。
男人喘着粗气,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体力消耗到达了身体无法承受的地步,双腿仿佛灌满了铅,沉重地抬不起来,喉咙处火燎一般的疼痛感袭来,可他一步也不敢停止,唯恐迟了一步,就会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每当他自暴自弃的时候,想着干脆就这样放弃的时候,生存的本能总是在关键时刻被无限放大,每个人都是惜命的,没有人会愿意就这样活生生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眷恋。
是每个人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奈何的懦弱。
他只能继续跑着,上演一场生命的追逐站。
奇怪的是,四下一片死寂。
这条街白日也可以被称之为闹市,夜晚虽然安静了许多,但周围的民居甚多,却没有一户人家出门察看。
这里仿佛与外界相隔,没有求救的绝望男人,没有步步逼近的凶残杀手,只有表面的粉饰太平。
他的话语被无形的屏障阻隔,被看不见的墙壁所吸收殆尽,没有一丝声响传了出去。
男人费力的向前挪动着沉重的双腿,想尽可能地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再往前一点,他安慰自己道,再往前一点,他就可以避开那恐怖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怪物,只要再往前一点.......!
可惜天不随人愿。
他摔倒了。
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石板路上残存的土粒碎块可不温和,男人的脸上,膝盖上,手肘上瞬间冒出了血丝,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的痛觉神经还在工作状态下,向大脑传递着疼痛感,他挣扎着爬起,无视要冒到嗓子眼的呼喊,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已经张大的嘴,将要冒到嗓子眼的痛呼吞了下去。
身体还跌坐在石板路上。
他惊恐的眼睛闪烁着,手指也在发抖,几次深呼吸后终于稍微平复了砰砰狂跳的心脏,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兀的心跳声。
他想要逃走,站起来离开这里,却悲哀的发现,刚才摔得那一跤,不仅是造成了严重的擦伤,还连带着让他的脚踝也遭了罪。
他只能放弃了挣扎,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呼救,希望有人听见后能出来见义勇为救他一命。
“救救我!救救我!.......着火了!快出来!着火了!”
他想起了有人和他说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呼叫救命会让人袖手旁观,而救火则会让担心危及到自己的人群出门察看究竟,效果要好得多。
当时的他嗤之以鼻,什么情况下还能让他遇到危险,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这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拜托了,一定要成功,随便谁都好,来救救他吧!
但即便是这样,周围也是静悄悄的,别说是听到后出门的人,甚至没有一户人家的灯亮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唱着滑稽的独角戏。
他绝望了,没有人来救他。
就在他在这饱尝人情冷暖的同时。
身后的人追了上来。
从阴影里冒出来的身影,其全貌展现在路灯之下。
黑色的风衣裹着消瘦挺拔的身体,那人带着巨大的帽子,脸上缠着绷带,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的手腕上也绑着同样的白色绷带,手指上有烧焦的痕迹。
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钢刀,锋利的边缘在路灯的照射下有阴影遮挡片段的距离,但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杀手面上的绷带突然撕开了一道裂缝,那是他的嘴巴,露出尖锐的锋利牙齿不似常人。
他开始说话了。
比起任何人流畅自然的母语,他更像是刚学会语言系统,才被普及说话的孩子,这张嘴从诞生以来第一次使用言语,沙哑,暗沉。
“执行对象——贪婪。”
“确认。”
“等等!——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放过我吧......”
男人还想挣扎,跪在地上,跪倒在要来杀他的人面前,舍弃尊严,抛弃自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生命面前,没有尊严可谈地痛哭流涕。
死神的面前,人类只能展现出的丑态。
他颤抖着声音:“我可以给你很多钱......金银珠宝......财富地位......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杀手沉默不语的看着这个尊严尽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跪倒在他眼前的人,祈求死神的镰刀不要靠近他的脖颈,祈求死神不要降临此地。
死神是公正的。
他也是。
“啊!!!!!!!!!!”
男人惨叫的巨大吼声划破天际。
杀手握着手上刚才穿透男人胸膛的尖刀,上面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夺目的红色,生命的颜色,他小心翼翼地用衣摆擦拭了被染红的刀刃,红色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墨色里,那刀刃又变得锋利,闪着冰冷金属的寒芒。
他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空,退回了阴影之中。
寂静的午夜街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
男人的尸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瞳孔睁大,死死地盯着穹顶的方向。
他的手里,握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十字架。
他在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