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略显神通(1 / 1)天行九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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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下已近寒露,日头明显要比前些时日出地晚了些,纵是那更夫敲过了梆子,天边也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大街上,赶早市的人儿匆忙地行走着,好在开市以前赶到市场的大门前,早一步进到集市之中,将自己担来的物件换些银钱。

而那些起早的市民们,也大都挤占到各个酒楼茶馆处吃上些热乎的早茶面饼,以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道化坊内的某座宅院,一位身形略显健硕的年轻男子,在与家中的各个奴仆婢女交代了些事务之后,便在后厨那儿胡乱塞了几个胡饼,走了出去。

今天,他要去寻一个人,一个能够救他少爷性命的人,所以他必须赶紧出发,以免误了少爷的“病情”。

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岑川身边的常随小厮:虎子!

虎子没有姓名,他是岑川的父亲岑顺从外头捡来的乞儿。

而虎子这个名儿,便是岑顺赐给这可怜的小乞儿的。

虎子入了府,做的是最粗重的活儿,可,相对于在外漂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来说,在岑府做下人,显然要比在外做乞儿要幸福的多。

再加上他从小就机灵,也因为年纪与岑川相仿,故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被早熟的岑川看中,就这么一直跟在了岑川的身边,照顾岑川的生活起居。

虎子的体格向来很好,闲散时日便跟着府中的老武棍们学学耍棍打拳,再加上他肯吃苦,悟性又高;所以,在他不过十岁的年纪,府中稍微年轻的下人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岑川对他自然也是极好的,而他又是个忠心护主的人,所以,只要有人胆敢冒犯他的小少爷,他虎子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如今少爷病了,他这个做下人的,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这叫他简直快恨死自己了。

虎子一直觉得,岑川会得这种“怪病”,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

早些年间,岑川所掌管的家业还没做地这么大,所以族府里的那些个亲眷们,虽偶有来岑川处讨些银钱,但往往都是在虎子的威逼之下悻悻离去。

而虎子也一直以为,他能够一直这样,保护着自己的少爷。

可是,他低估了人的贪欲。

随着家业在少爷的操持下愈发红火,那些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再一次地寻上了少爷,而他的威逼,也渐渐挡不住他们的贪欲了;这也导致了少爷最终决定搬出族府,令寻他处。

也正是因为少爷迁到了这座闹妖的宅子,身体才会每况愈下,直到今天,几乎再不能起。

若非是他无用,少爷怎会被那些个不要脸的叨扰?若非是他无用,少爷又怎会搬出族府,搬到这样一座宅子中?若非是他无用,少爷的身子又怎么会差到这般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造成的,而今天,若是再不能请到这位大人,怕是岑川少爷,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其实,在发觉少爷有些许异样之时,虎子就曾打听过江湖上的某些神秘术士的事情。

而在确定岑川少爷就是受这座宅子所影响后,他便托了天策府的叶枫,帮他留意能够解救少爷的人。

天策府,是唐王李世民所设立的府司,在李世民尚是秦王时便早有威名,而后来李世民能够坐上皇位,这天策府也是有着莫大的功劳。

只是,这座被誉为东都利刃的天策府,在武周时期却是遭到了极为严厉的打压,现下早已式微许多。

自开元以来,新帝李隆基知人善任,且极为肯定天策府的重要性,明着暗着都有在扶持天策府的迹象,这才给这原本几近断了元气的天策府,些许喘息的时机。

叶枫,年纪轻轻便已任天策府参军事,掌管府中校检之事,而其与虎子地缘分,说来也是一桩奇遇。

原因无他,便是叶枫在外差办时,路遇匪类,一阵较量后终是不敌匪类人多势众,而就在他即将败下阵来任匪类鱼肉之际,便是虎子路见不平,搭了一手,救了叶枫的性命,二人便这样结识了。

叶枫看中虎子侠肝义胆,想邀虎子入府参军,可是虎子忠心系主,婉拒了叶枫的盛邀;这也使得叶枫愈发欣赏虎子的品性;而后,二人多次交往,竟是结为了异姓兄弟。

叶枫关照虎子,但凡有不触及底线的麻烦事情,皆可寻来天策找他帮忙,只要他有这个能力,一定倾力帮助;而这么些年,虎子几乎也未曾叨扰过这位兄弟几次,因为,他不是一个会把麻烦推给叶枫的人。

不过这一次,他是非求他不可了。

陶天凌,这位爷曾在洛阳,可是个人物。

相传,神龙元年,女帝登基,引一众妖鬼出世,妄图扰乱天罡;谁成想,这位“女流之辈”,却是有着与男儿郎所差无几的魄力,甚至,还要再狠上三分。

女帝先是设立了“镇妖司”,招募天下能人,以极为强大的力量,镇压万妖;这还不算完,大多妖物,都是该杀的杀,该逐的逐;这也直接导致了,华夏各地的妖物,大多不敢近身洛阳,只能飘零四方;甚至有妖者,远渡重洋,不愿归来。

而做出如此大的动作之人,便是时任镇妖司司丞,拥有着无上“法力”的:“陶天凌”了!

只是,关于这座衙门,其反对者认为是女帝用来蛊惑民众的“花招”与“手段”之一。

而在普通人眼里,所谓“镇妖”,太过玄幻;而这座司府,也大抵被民众所认为,不过是女帝设立在宫闱之外的一座金丝鸟笼罢了!

当然,以上这些大抵只是传说,且被天桥底下,或是那简陋茶馆之中的说书人改编传唱的唱本,不足考证。

虎子与普通人无异,自然是不信这个邪的;若不是自家少爷此刻真的被妖邪缠身,怕是根本便不会想到,要去寻找江湖中,那所谓的“术士”的。

昨日里,叶枫传来的书信中提到,说是府中来了一位贵客,那人便是失踪许久的陶天凌;信中又说,陶天凌此番前来,是为了拜会友人,可能不会多做停留,要虎子赶快前去。

当然,虎子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刻收拾东西,于第二天开城之际便出了城门,希望能够尽早赶到洛阳城外的天策府中,在陶天凌离去之前,拦下他。

虎子出城后,便在城外的驿站处取了匹快马,朝着天策府飞驰而去。

阴冷的风好似一柄柄障刀迎面而来,侵袭着他身上每一寸皮肤;但此刻的虎子,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只希望马儿能够跑地再快些,这样,岑川少爷能够获救的概率,也会多一些!

终于,在沿途不断的更换马匹、且未吃一口热饭的前提下,虎子总算是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北邙山,来到了天策府门前。

因为虎子与天策府的将士们,也是有些熟识的,故而那些认识虎子的士兵,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虎子时,便立马跑去通报了叶枫。

后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命人将虎子接进府中。

奈何这虎子体格再好,却也难敌这近冬的寒风与路途的辛劳,终归是一句话未说,便这么昏了过去。

万幸的是,府中有万花谷的神医在此随访,而此人与叶枫又颇为熟识,故随着叶枫一同,看了虎子的病情;面诊后,明确不过是受了些寒风,又因太过劳累,昏过去罢了,睡一会儿便可醒来。

而叶枫在知道自己这位小兄弟无甚要紧之后,也放下心来,随即便将神医送回,也好让虎子独自一人,在此好好休息。

可虎子心中有事,便是病着,也休息不好,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虎子,见自己身处板床之上,又见旁边的厅堂有微微的烛光,立刻就知道了,定是自己太过劳累昏了过去,现下却是鸠占鹊巢,占了他叶枫兄弟的床位,当下便想赶紧起来。

只是,虎子起地急,又是刚刚睡醒,再加上本就染了寒气,一时间却是眼冒金星;整个身体也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朝着床板砸了下去。

厅堂内挑灯夜读的叶枫,在听到卧房有异响传来,当即便起身赶来,正巧看到躺在床上的虎子四仰叉地挣扎着;那一副愈起却又起不得的样子,着实叫他乐开了花。

这个虎子,平日里也是没个正经样子,虽说认了叶枫做大哥,却也常喜欢拿他开玩笑,而叶枫本身又是个正经的人,故而每每都是被他耍地无力招架。

此番能在此处看到他这般糗样,也算是让叶枫小小地暗爽了一把。

只是,叶枫终归不是玩性大的人,看着虎子是真起不来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将他扶起,靠在床背上。

叶枫帮虎子顺了顺气,随后递来一杯热茶,说道:“小虎,陶大人此刻正在偏帐休憩,是否现在就前去叨扰?”

虎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些茶水,总算缓过气来;他心系岑川少爷,故而在听完叶枫的问话之后,便着急地说:“其实,这般时辰,本不该去叨扰他老人家的,只是,我家少爷身子弱,又是碰上了妖物,若是再不赶紧回去救人,怕是真的就挺不过今夜了。”

单从这家伙冒着刺骨的寒风,骑了近一天的快马,从洛阳城赶到北邙山,叶枫就能看出,虎子究竟有多着急了,当下也是决定,立刻前往陶天凌那儿。

“行,你收拾收拾,随我一同前去陶大人的帐前!”

“好!”

说完,虎子便翻身下床,随着叶枫一同前往。

一路上,虎子都异常地凝重,他吃不准这位人物的性格,担心着,若是这位爷不肯与自己回去救人怎么办,难不成给他扛回去?

身旁的叶枫看出了虎子的心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了笑,示意他无需担心。

虎子看着叶枫,也一同笑了笑。

实话说,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安静男子,乍一看去还觉着有些懦弱;但他确实要比自己可靠地多。

没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一座营帐前,想来,应当是那陶天凌所住之处。

叶枫在营帐前,恭身唱喏,说道:“晚辈叶枫,这般时辰前来叨扰陶公,还望陶公莫怪,只是人命关天,还望陶公相助。”

一旁的虎子此刻是焦急万分,但他知道自己是个莽撞的人,若是开口,怕是只会添乱,所以从刚才开始,便随着叶枫一同弯腰作揖,杵在他的声旁,不敢生一言、行一步。

等待虽然煎熬,但好在并未等了多久。

很快,帐中便传来轻微的咳嗽声,随即,营帐的篷布便被掀起,从帐中走出一位白发老翁,笑呵呵地对着叶枫说:“叶家小子何须这般多礼,不是与你说过了,人一到,直接与我领来便可?”

叶枫再次恭身回答:“陶公所言,叶枫自是铭记在心,考虑到时下却是有些晚了,便想着明儿来;只是事关人命,故而与小虎兄弟商议后,还是决心前来叨扰,不妥之处,还望见谅。”

陶天凌在看到叶枫这般恭顺的模样,一时间却是有些失落,他摇着头说道:“你这小娃娃,好歹是来了这天策府,怎么还与你在山庄时的习性一般恭谨?再者说了,你小时候,我老头子也是抱过的,怎么也算是有些情分在,现在怎么这般疏远?真的是...”

陶天凌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好似叶枫是多么无药可救一般。

随后,他便将目光看向同样低着头的虎子,说道:“你可是叶家小子口中所说的小虎?”

虎子听见这位陶大人点名,自然是回了是,随即,便将府中发生的种种事情,与自己向街坊们打听到的事情,说与陶天凌听。

陶天凌听完,沉吟片刻后,稍显疑惑,他似有不解,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怎么说这种梦妖只需一些精气即可,虽能改变人的身体状况,但万万不能让人这般卧床不起,难不成,是只魅妖?”

陶天凌在二人身前,自言自语良久后,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头绪,急地直跳脚:“那个谁?虎子?快些告诉我你家少爷所住何处,老头子与你走上一遭便是!”

虎子自然乐的这个结果,当下便报了家门,随后便想找叶枫借两匹快马。

只是,还未等他说出口,自己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了进去,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差点没昏死过去。

只一会儿,虎子便出现在了自家门前,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宅子的大门,好似不太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的事情。

而远在天策府的叶枫,好似习惯了一般。

他将原本半挂起来的帐布挽了回去,随后,望向洛阳城方向,心中祈祷着虎子与那少爷,能够平安无事!

岑川的宅子前,此刻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脸疑惑的年轻人,一位,则是须发皆白的老者。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子与陶天凌。

相比与陶天凌的一脸镇定,虎子现在可是万万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方才的他,还远在此宅十万千里的北邙山天策府中;这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自家宅子的门前,怎能叫他不为之震惊。

而他身旁的陶天凌,却是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便眯着眼,掐着指头,嘴里如蚊蝇一般地念着什么。

紧接着,他便睁开了双眼,而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那双眼睛好似有精芒爆射而出,完全不像是一位枯龄老人该有的神色。

而后,在看到身旁的虎子还是如方才那般错愕的表情,便是管都不想管上他,立刻便抓着虎子的袖口,轻轻一跳,就来到了宅中的院落内。

“小子,不想你家少爷有事,还是早些缓过神来为好,告诉我他现在睡在哪儿,老夫好为他除妖。”

虎子听了陶天凌的话,立刻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大骂自己无能,怎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贻误了少爷的病情;当下,便急忙引着老者,来到了少爷的卧房之中。

卧房内,岑川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旁的丫环正跪坐在地上,细心地伺候着,想来是虎子早前吩咐的,故而不敢有一丝怠慢。

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好似岑川的生命一般,随时就会灭了去。

推门而入的陶天凌,在看到这番景象,神色一正,当下便让虎子与那丫环一同走出这卧房,并吩咐,没有他示意,无人可以进来。

虎子照做,拉着丫环走了。

他虽心急如焚,但却只得耐着性子候在很外,因为他知道,若是连这神仙般的老头儿都无法救岑川少爷的话,怕是世间难有人再能拯救他了;故而,现在的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长夜漫漫,万物祥和。

谁又可知,这般安详的夜,有多少人为了谁牵肠挂肚,又有多少人为了谁,夜不能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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