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城,此刻早已寂静良久。
就在方才,大天狗杀入皇城,驱赶着想要逃离洛阳的妃子宫女们,而在其抓走桃子后,便任由其召唤出来的那群妖怪残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以及早已溃不成军的金吾卫。
故而,现在的皇城,才会如此寂静。
或许,其中还是会有诸如永安一样,至今还下落不明。
他们,或许早已在皇城的一角悄悄死去;或许,是因为运气太好,无意间躲入了一个妖怪找不见的地方,到现在也不敢出来;又或许,是在心中打着小算盘,意图在这无人管控的皇城内,寻些好处。
而眼前这位,正摸索于皇城之中各个大小宫殿的中年大叔,显然属于后者。
说起来,陆离的岁数不算很大,他之所看起来是个中年大叔,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陆离,是他的名字。
其实,陆离原本并不叫陆离,他真正的名字,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忘记了。
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一直认为,或许,他原本也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毕竟,那些他曾经偷取过的挂画古玩,奇珍异宝,在他的记忆当中,都有出现过。
陆离是偷,做的,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而他除了偷取珍贵的物件外,最喜欢偷的,还属那少女们的芳心。
即便,是长着现在这么一张胡子邋遢的脸,他也有办法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富家小姐,春心荡漾。
只是,与采花贼不同,他这个人,只偷心,不偷人。
虽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有了这个古怪的癖好,但他陆离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拼尽全身气力,努力去偷到一切的感觉。
而人心,是最难偷的,故而,他才会选择偷她们的心。
择一座城,选一个人,偷她的心,摄她的魂。
陆离此举,看似处处留情,可实际上,却是好生无情。
就在前段时间,洛阳城内有名的富商之女,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房梁之中。
有传言,其吊死的原因便是因为陆离偷了她的心;可恨无情的郎君,在偷完心后,便不愿再还回去。
可叹那富商之女,受不了这种刺激,终是选择了一根白绫,撒手而去。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古怪行径,让江湖中人,给这位偷心者封了个诨号:盗心
当然,这位名叫陆离的小偷,可并非只是行走于江湖中,偷偷小物件,骗骗富家女的普通小偷;他,可是官府通缉已久,却迟迟未能将其捉拿归案的在逃江洋大盗。
而官府之所以无法将其捉拿归案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因为他有极为高超的轻功,也不是因为他传承了什么强大的武功秘籍。
相反,在绝大多数盗贼的嘴里,陆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江洋大盗;因为他的轻功并非在他人之上,而且,论战斗力来说,他就是个战五渣。
但他之所能够在这大唐中横行数年还不被抓住,最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易容术。
故而,其在江湖上的另一诨号,便是叫做:千面郎君。
据曾与他共事过的盗贼们说,千面郎君,备有一千张皮子,便是一年到头不停地换,也都换不完。
更邪乎的,便是他还能任意改变自己的性别,而正是这一点,江湖上还另有流传。
说是这千面郎君陆离,实则是个女儿身,之所以以男人的模样行走于世间,为的,便是混淆官府的视野。
总之,关于这个陆离,有着太多太多的传说;而这些传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早已没有一条明确的线索,能够让官府循迹而去,寻到陆离的真实身份。
也正是因此,这个陆离,才能在大唐逍遥快活这么些年。
不过,这些原因,并没有让这位行事作风颇为不正的江洋大盗变得臭名昭著;反而,因为他只偷心不偷人的传闻,以及流传在江湖上的种种传奇事迹,让一众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们,对他充满了遐想。
这也是为什么,他仅仅靠着这一张胡子邋遢的脸,也足以叫那些姑娘们春心荡漾了。
而以上种种,也令其在民间,更为声名大噪。
贩卖神秘。
陆离很懂这些,所以才会故意在江湖上流露这些传闻,甚至于花费银两,也要让业内的同行们大肆宣扬;因为,其最主要的身份,并非这江洋大盗,而是...
他摸了摸腰间藏着的那块小牌子,笑了笑。
他花了将近十数年的时光,吃了比寻常人更不能吃下的苦楚,才终于爬到了那个位置;但就在今日,他便要永远的,与这个身份说再见了。
而今日,他便是重新穿回了江洋大盗的皮子,以这一身份,在大唐继续生存下去。
不过,这块牌子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所以,他也没有还回去,就当是留下来给自己当个纪念吧。
若非遇见那个人,恐怕他到现在,还是过着以前那种日子吧。
虽然,自己答应那个人的事情,并没能帮他完成,但他还是帮了自己呢!
也正是因为他,自己,也总算能够摆脱那个“虚”,从而,成为自己,在江湖上打拼出来的“实”。
千面郎君。
这是他苦心经营了数年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从那儿出来,就算没有遇见他,他也一定会从那个组织里逃出来的。
故而,今日他回了洛阳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打扮成这么一副模样。
而在以前,他也是靠着这副皮子行走江湖的,因为着一张脸,是最为不起眼的大众脸,是被他人看见之后,若将他扔到人堆里,便极难辨认的一张脸。
也正是靠着这一张脸,他才能隐藏在人群中不被官府发现近数年。
就像方才,他以这张脸,混入了金吾卫,没有引起骚乱;而后,在妖怪袭击宫中女眷以及士兵的时候,他又是靠着这张脸偷偷溜走,这其中,也并没有人或者妖怪,能够发现他。
之后,他便在远处,目睹了这一血腥战场的全过程。
大天狗,也就是那挥舞着翅膀的鬼面巨人,在带走了那个女孩儿之后,留下了一众妖怪。
妖怪们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些血食。
之后,他们便在人群当中,肆意享用,整座皇城,好似炼狱;可这场血肉大餐并未持续很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不知从何处杀进来一队人马,那些人显然懂得该如何对付这群杀红了眼的妖怪们。
而且,他们一个个的,都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且从他们的服饰中不难看出,这些人,应该就是靖妖司的人。
在大唐中,所有的衙门,都有统一的官服,但这其中,唯独靖妖司,不需身着官服上工。
他们平日里穿的,大多都是自己的衣服,而这也是为了能够在调查案件的时候,不引起周围百姓的无谓恐慌。
毕竟,靖妖司是有别于其他衙门的,其降妖者所到之处,无异于在告知周边百姓,此处生了一只妖怪;也因为妖怪在百姓心中的特殊性,故而,经过再三商议,靖妖司在外差办者,无需身着官服。
陆离眼前,是一位身着绿衣的姑娘,姑娘家长得清冷,但却毫不影响他穿梭在这些邪魔妖怪当中。
只见其单手挥使着一座金色宝塔,而宝塔,也在其指挥之下,上下翻飞,并不断地发出“嗡嗡”的响声;而宝塔每每迅疾而驰的时候,便总能击杀的了一只妖怪。
而其他的降妖者,也在杀入战场的同时,纷纷显出神通来。
很显然,这群降妖者不论是个人能力还是集体合作,都极为迅猛且默契,未到半炷香的功夫,原本还吃得正欢的妖怪,此刻早已被一一击杀。
而那些侥幸获救之人,也在其降妖者的引导下,跟着一起,出了皇城。
也正是在之后,一直躲在阴暗角落的陆离,才敢从那儿爬出来。
毕竟,若是叫那群人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阵纠缠;而无谓的纠缠于他来说,只会浪费他的时间,毕竟,这并非是当下很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托靖妖司的福;现在的他,终于能够安安静静的,在这偌大的皇城内,肆无忌惮地翻找了。
而今日,他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到这洛阳皇城,为的,便是一件宝物。
话说在秦时,有一画师,号曰:商阳子,其生前作了一幅画,画名:三生石。
这幅画本身并不出奇,不过就是几座连绵不绝的大山;而陆离本身也不是一个懂画的人,故于他而言,这副三生石并不是一件出奇的佳作。
但就是这么一副,并非什么精良的画作,却是有着一个极为神秘的传说。
相传,此画能够蛊惑人心;普通人,若是看上一眼,便会被它吸入到画卷中的世界;而人一旦入了那画卷,便会被困在那几座大山之中,惨死其内。
所以,这幅画在秦国时,便被方士认为“不详”,后遭到封印。
在那以后,秦国没落,三生石也随之飘零四方,不知所踪;但据他多方打听,这副三生石,好似入了这李唐的国库。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初被女帝从长安带到了洛阳,之后,便再无音讯了。
洛阳皇城,里面可是有着诸多禁制,纵是其中已无多少金吾卫把手,也绝无有人,能够轻松闯入。
特别是那紫微城,其中有着极为强大的阵法守护,而若是这些人中,有懂得此事的人在,便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伤亡。
只要入了那紫微城,论他大天狗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难从外头攻入。
不过,这与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相反,如今的局面,却是他最喜欢见到的。
毕竟,没了这些扰人的家伙,他便可以安安静静的,解开紫微城的层层禁止,这样,他便能去太初宫内翻找翻找,那幅画究竟在不在那儿。
而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陆离趁着洛阳的妖乱还在继续,抓紧时间,朝着紫微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