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过半个月我也得回家,这边一旦做完后,待着也没意思,不知到时候工头会不会也回去,总之我必须回去。回到家后说不准有可能去投奔你。
“去去去,哪有那么快的,再怎么说,你也要等我混熟了再去,要不然我到哪找人问去?”
伊万江冷哼一声,说道:“得了吧你,要是去了就赶紧去,还卖什么乖。”
“行,到时候去了就给你写信,但前提是,我还真得打听打听,我去跟你去不同。”
伊万江挠了挠头,好奇问道:“有什么不同?不就是需要人就可以介绍去么?”
这次轮到伊万秋斜灭着眼睛,得意说道:“我是谁?是李思梦的男朋友也就是未婚夫,未来的老公,她爸爸的世交好友就是我女朋友的干爹,我就是干儿子。而你?顶多也算是我的世交好友,不同就在这里。”
伊万江听着这绕口令似的关系有些懵,然后数着手指头,艰难的说道:“干爹?你是说你女朋友的爸爸的世交朋友是你女朋友的干爹?你是干儿子?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强词夺理攀高枝的意思?”
伊万秋就没想搭理伊万江,而是抓起桌上的空碗倒满酒,大口大口把酒喝完,放下碗,用衣袖抹掉嘴角边残留的酒渍。
转身拍拍屁股走人。只听见身后伊万江的喊话:“唉,你还没回答我呢?”
“懒得理你,我要睡觉别吵我。”
看着绝尘而去的伊万秋,伊万江有些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反应那么大?自己又没说伤人扎心窝的话。
但他哪明白,就在刚刚他说的后半句“强词夺理,攀高枝”就已经如针尖刺痛伊万秋的自尊心,然而到此间他还是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问题太过于复杂,索性他也喝了两碗酒然后跟着睡觉去。
毕竟今天不需要干活,听说要放半个月假,这可把他给郁闷得甚是难受,早在以前封顶大吉后都是结完工资高高兴兴回家,如今呢?封完顶还要留下来做后续工作。
伊万秋此时谁都不想搭理,虽说彼此是好友没错,但往往伤人最深的就是这种亲密关系中的随意。
而他也清楚伊万江就是这种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没头没脑的人,但是,大家相处也不是一两天,所以他是彻彻底底的明白,说者无心,听者就得扎心。
既然扎心也就没必要再做过多解释与辩驳,或是争吵一番让对方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只好借酒消愁。
此时他整个人已有微醉,大概是因为空腹喝酒的缘故,特别容易上头。
摇摇摆摆走到床边,微眯着眼,嘴里嗔念道:“什么攀高枝,却,想多了。”两眼一翻倒在床上。
有人说醉眼看世界,方能游刃有余:更有人说难得糊涂,但就当下的伊万秋觉得都是胡扯,扯淡。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计较了。
然后一个转身,拉起一床薄毯盖在脸上。
随着天气渐凉,秋意更深深几许,梦里婆娑见红娘。
伊万秋见到李思梦在大榕树下来对着自己挥手示意,看着眼前秋风昂然萧瑟,美人树下投怀,伊万秋那是一股脑的兴奋劲,望着那在风中夺来的身姿,便觉得期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换来此番良辰美景!?所有的期待就在那一瞬间得偿所愿。
那双随着自己踩过无数泥洼,踏过不知道多少庙门,阔手绝然挥霍既出的无数钱票,还有那早已磨破了的鞋跟,终于显灵了。
随即扬起双手好似蜻蜓迎风,畅爽无比,
“哟呵竟然抱被子?”伊嘉华摇头叹息一声。
伊嘉兴低头认真说道:“啧啧,真是酒后出乱子,你看都不像样了。”
在一隔间房里,他们四人同住并不同睡,伊万秋睡在门边一角正对着窗口。而伊嘉兴正好睡在窗户底下。
今天他也没出去,因为昨天喝了不少酒,到得今日还是有些昏沉。
伊嘉华睡在侧面的角落下,正好和伊万江对着面,中间隔着一张长方桌,是伊万秋在大厅外搬来,为了方便他给李思梦写信。
在桌子上方也就属他的东西最多,其余人很少会触及,除了工头偶尔有时候需要画图纸,才会跑到伊万秋住的房间里占用一时半会。
今早醒来伊嘉华如同往常一样,吃完早餐,觉得无聊没事干,就拿出先前在镇上路边摊买来的,端坐在桌子旁认真的看着,听到伊嘉兴的调侃后才抬起头,望向伊万秋睡的铺子,也忍不住补上几句。
然而另一边是伊万江,整个人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形,打着鼾声沉沉睡去。
两人看着一个做梦,做出奇怪异样的举动,另一个呼噜声如滚滚炸雷直轰芎顶,同时摇头,同时感慨又同时无奈既无言。
一个是酒半醒还想睡,一个是一心想看书需要安静,奈何另两个挨天杀的俨然没留意到他们,两人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要是可以无视人情,大概会爆打一顿解气,然后仍到水沟里,让大水冲走。
要是无视王法,大概会做出更出格的事,也许都有可能超出他们的预想范围。
伊嘉兴,紧接着从床上爬起,怒声呵斥道:“简直没法睡了。”
伊嘉华把书本拍在桌上,轻轻合上,道:“把窗户打开应该会好些。”
伊嘉兴问道:“为什么?”
“太沉闷,空气不流通,需要换空气。”
在隔壁房间里,吴南天最初播放央广新闻,听着新闻觉得不过瘾,调到音乐台,听着阿里山的姑娘,把音量一直按到最高音,那声音像是要掀开屋顶一般,歌声悠扬一波接着一波。
原本还呆在房间的其余三人,有的因为喝了点小酒,想着睡个懒觉,却听到令人烦厌的歌声,捂着耳朵躲进被窝里。
吴南及有些不满吴南天的做法,但碍于叔侄关系不得不忍着着吵杂令人无法平静的歌声。
吴成风坐在床头,剪剪指甲,听着优美小小情调歌,跟着哼唱起来,起初声音是细如蚊蝇,随着歌曲越来越接近高音段,整个人也跟着完全沉浸投入其中。仿佛自己就是主唱,随着旋律高亢,吴成风吼着大嗓门,缓缓扬起原本剪指甲的手,仿若有万千歌迷在舞台下对着自己欢呼。
吴南及本想捂着耳朵躲进被子底下,再想睡一会,听着被子外那狼嚎一般的声音久久不曾消减反而亢奋了,恼火的抬腿狠狠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踏开。
气氛的,嘲讽道:“唱得比鬼哭还难听。”
吴成风年刚二十四,以往彼此都会互相嘲弄来取笑对方,遍幸灾乐祸的在那里唱得越来越起尽,整个库房里全是他的声音在高亢着。
而吴南天笑着说道:“十点多了你还不起来?”
原本也在沉睡中的吴成民,突然端坐起来,眯着眼睛朝三个人,怒骂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顿时间仓库里除了伊万秋和伊万江还在睡梦中外,其他人都已经没了睡劲,个个踩着拖鞋光着膀子,穿着裤衩,拖沓的走出门外。
然而伊万秋在阿里山歌声响起和房间里的吵闹后,他翻转过身,把被子全盖在身上。
伊万江原本打鼾的呼噜声也势头越发的细小,多半是被刚才房间里吵闹的杂碎声给吵醒了。
侧着身子往角落里靠,枕着被子浅浅睡去。
率先走出屋外的伊嘉华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的去洗把脸,让自己稍微变得清醒些。
伊嘉兴在走出房门外遇到吴南天调侃道:“要不要再来一壶酒?”
吴南天笑着应道:“谁怕谁?要不、两股?”
刚走出房间的吴成风,听到两人对话,边打量着两人调侃戏味的说着:“哟呵,这是要复仇嘛?”微眯的两眼灼然发亮接着道:“别忘了叫上我。”
吴南及打趣道:“那你出酒钱。”
“没问题。”接着问道:“那谁出菜钱?”
吴成民大声喊道:“今天谁喝酒,我出青菜钱,肉钱你们包。”
“喝酒不需要吃肉,两斤花生就可以。”伊嘉兴走出屋外回声道。
吴南天高声喊道:“那怎么成,有酒没肉不等于有菜无盐,忒难吃。”
伊豪手里夹着一根烟,坐在门外大榕树下,靠在摇椅上,哼着阿里山的姑娘。
吴南天听到有人哼着歌,在大榕树下,顺着声源找了过去,并不是他想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而是早就猜到是谁。
因为在整个队伍当中,只有一个人会唱这首歌,并且很喜欢经常哼唱的就只有这首歌,所以他心底是非常熟悉这个人的音调。
“今天要不要再搞几杯酒?”吴南天对那人说道。
“正好,我去搞几斤肉回来。”说完这句话那人遍站起身往村口外走去。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伊豪。
在往常伊豪没事都会去买点下酒菜,找着工地里几个要好的哥们一起喝酒讨论一些酒外话。
前面我们说这个性格还是很好,虽说有些精专。
没过多长时间,伊豪从外拎着一大袋子回来,他花了四块钱把所有猪场都拿完。
回到家里,把伊万秋给拍醒,伊万秋原本就有些微醉,连连摆手摇头,口里吐着含糊不清的说辞:“不了,我要休息,要休息。”
然后伊豪就没再去理会伊万秋,而是亲自下厨,拍大蒜剁碎大姜,切辣椒爆炒猪大肠。
等到炒熟后又是爆炒一盘青菜,紧接着叫人去小卖部里弄二十来斤米酒。
准备喝酒时又去拍门把伊万秋叫起,见他仍旧只想休息的模样也就不在过多理会,转而把伊万江叫醒,但伊万江更是醉得厉害,一点要起身的意思更是没有。
毕竟在先前就已经两碗酒下肚,加上空腹豪饮,无论酒量多好,两斤酒下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吐着含浑不清的语调,摇着头:“不去了,不去了。”
众人又是围坐在桌前,猜拳论输赢,谈天说地就家常,苦短人生有时尽,及时行乐是开头。
喝到下午,又是一片东倒西歪然后各个满身酒气回到床榻上,迷迷糊糊又是一天。
第二天醒来,伊万秋坐在大榕树下抽着水烟,一只公鸡在池塘边追着母鸡慌乱而逃,狗在村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告声,像是遇到什么强大敌人所要发出的求救信号,然后就是在主人的严厉呵斥下,呜呜几声,表示极为委屈,趴在地上装埋汰装老实。等到主人走后,又开始一阵乱叫,但这种叫声里样样隐含着不满。
“你是我主人,凭什么就可以对我乱吼乱叫?凭什么我就低人一等?”
但这种叫骂声显然是徒劳无碍,因为人类并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而是认为这是它在宣泄不满,但没人会去在意,甚至搭理。
伊豪从别的地方走过来,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伊万秋简单回答:“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和被子,都收拾好了。”
“你来。”说着对伊万秋挥手,示意伊万秋跟着自己走。
伊万秋放下水烟,走进伊豪住的地方。
进到房间前,伊豪已经率先打起亮灯,房间里显然有些昏暗,伊豪拿出账本,找着伊万秋出工的时间,两人确认对应后,伊豪开始笔算着一个多月下来,伊万秋出工的工钱。
“这次去了,结婚了记得叫我喝杯酒。”伊豪把钱递到伊万秋跟前。
“你说的哪里话?有酒怎会不叫你?”
伊豪,拍拍伊万秋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去吧,虽然我有些不舍,但是也得忍痛割爱。为了你小子的将来,好好干。”
离开石英村,伊万秋感到有些莫名失落感,这或许对于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有很大关系,从此意味着要踏上更远的地方,或许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与这帮相处并感到自在的家伙说告别。
就在他出门时,其余人都还未睡醒,大概是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伊万秋也就没去拍醒他们,或者说声道别,而是提着收拾好的行李默默走出经过。
只有伊万江也跟着出来,看着伊万秋远去的背影,变得沉默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