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定不能让机会跑掉了。”付莹说。

“是的。”

“赶紧穿衣服，我们约好了时间，可千万不能让买家等的时间太久。”

“好的。”

革命工作分工好了，效率才能高，苏杰的分工是开车，付莹收拾东西，带着小曼在后面，苏杰发动车子，车子仿佛风驰电掣一般，向中介所在的地方行驶而去。

这条路，苏杰走过无数次，但这次仿佛有所不同，他是一个感性的人，仿佛房子卖了，自己跟这座小镇再无关联，一切被清零，仿佛一场梦。

不过人生可不就是一场梦而已，有人在造梦，有人在把梦打碎，最大的不同，就是有的人用脑子生活，有的人用体力生活。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就是说的现实世界。

路边闪过的，都是一幢一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停在路边的是安徽的、河南的、浙江的、江苏的、上海的车牌子，因为这里是一个大肆建设的地方，而建设的劳动者却来自五湖四海，因为各自掌握的不同的技能，才能走到一起，建设一栋一栋高楼大厦，挖开一片又一片的低洼地段，修成护城河，挖出盖房子的地基，打出一根一根的桩基，然后用叉车把一车一车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工地上，吊车上，货车上，楼慢慢盖起来，一眼望不尽的稻田和农庄，慢慢地会变成高楼耸立在那里，白天看上去蔚为壮观，到了晚上，路上却又没有几个人，只有路灯在那里孤独地站岗，偶尔有一户人家开着灯光，显示着微微的人气，而时间过去，人气慢慢地养起来，但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的人气比起成熟的城市中心地带，依然是比较荒凉的，但这就是城市发展的代价，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房产中介，一家挨着一家承包了楼盘的底层商业，一波又一波的东北人、安徽人、浙江人、江苏人、河南人，在这里盖房子，卖房子，买房子，又卖房子，孩子上学，慢慢长大，有固定工作的能负担得起支出的留下来，然后随着病毒的肆虐，很多人负担不起的又回匆匆离去，就像潮水一般。

“我们何尝不像潮水一样，奋斗了那么久，房子还不是要卖掉，奋斗本身有什么意义？”

“奋斗是没有意义，但是你想想，这一次病毒爆发，夺去了多少鲜活的生命？他们真的命该如此吗？不是的，每一个离去的人，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没有帽子病毒，他们会继续平淡地生活着，也许有抱怨，也许有对生活的不满，但是，不至于再也没有生的希望，在病毒的面前，一切变得那么简单，就是生活和离开，生活是平淡的，而离开是永久的沉默，我时常也会想起北京，想起我在那里已经有了年薪三十万的收入，想到我在东三环已经买了房子，当时房贷只有四十五万就可以完全还清了，如果当时你卖了沈阳的房子，早点把贷款还清了，我们也许不会变的现在这样，不但把自己以前积累的统统都抹去，而且还借了老妈七十多万，现在手头的净资产也就剩下六七十万，你说一下，我们两个，谁的损失更大？谁更应该在那里抱怨？”

“当然是你。”

“我抱怨了吗？我现在只有一个信念，还能支撑我，那就是活着！过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的日子，我真的听够了你的抱怨，听够了你的叹息，你的每一次叹息，都像是扎在我的心上，你知不知道你的负面的情绪给我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脏一听到你抱怨的词汇就受不了？”

“知道，我不抱怨了。”

“现在能让我平静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想一想那些被帽子病毒夺去生命的人，他们凭什么就这样被夺去生命？他们犯了什么错？没有，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我们还活着，我们的身体还健康，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能够宽慰自己的借口，你就不要再添乱了，你多想想自己拥有的难道还少吗？”

“自己拥有的也不少了，我有一个平静的幸福的家，这就够了。”

“是的，你也觉得，你现在唯一骄傲的就是现在家庭还算平静，所以要珍惜自己拥有的，这样才能够平心静气地生活，平心静气地工作，虽然你现在找工作很烦，我也理解，但是一切都要慢慢来，光在那里着急上火一点用都没有。”

“是的。”

“我现在都非常怀疑，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图我的钱，因为我在北京，因为我有钱，你才找我的。”

“不是啊，你怎么这么想？”苏杰听了越来越生气。

“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再继续抱怨叹气了，多看到光明的一面，你不想想，我们两个人对比一下，我在北京有什么，你在沈阳有什么，我们对比一下，我不是比你惨多了？我有像你那样每天不停地抱怨哎声叹气吗？”

“没有，你一直都很好！”

“你知道就好，你会改吗？”

“我会改，我会把这些负面的词汇从我的字典里彻底抹去，再也不会提及的。”苏杰满脸焦虑，一面在开车，一面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言行会给付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语言都是有力量的，多说好话，多说好听的，并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理论，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否则，我们不需要每天看书学习，我们每天混着不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每天那么混着。”

“那就每天多说好听的，多说正面的，积极的话，让人充满希望的话，这样，不知不觉，你自己的气色就会变了。”

“好的，其实我觉得也很简单，只要坚持下去，我觉得也不是难事。”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中介公司房优中介，苏杰终于见到了小李，而且旁边还坐着一个中介，原来这一单居然有两个中介，买方一个中介，卖方一个中介。

苏杰第一次见到小李本人，还是感觉她的形象有些另类，因为她的头发染成绿色，看起来气场确实很强大。

这一次的交易异常顺利。

过了两天，焦虑开始了。

“要不要让老妈来？”

“为什么？”

“我们手头的钱够我们解抵押吗？如果我们去外地买房子呢？”

“也是有可能的。”

绕老绕去，可能有些人就是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