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阳的山林，鸟雀欢啼，枝叶间时不时有积雪坠落枝头的声音，湿润的土壤黏附脚下踩着枯枝断裂发出脆响。

青虞提着剑缓缓行至一石上闭目打坐的和尚身前，面沉如水，手中剑微微握紧。

“你说你一心向佛，心无他物，倒是我对你执念太深碍你修行，那今日我便断我情丝，今后不再缠着你。”

青虞话落，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闭目沉呼出一口气不自觉又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你就真的毫不留恋？”

话问出口她便觉心疼，只是男人不言不语她反而又觉得麻木。

春夏秋冬，或许真是自己太缠着他，让他烦不胜烦了吧。

伏择始终合眸打坐，直到良久的安静让他皱了一下眉头，更有一点湿凉溅到他的脸颊上。

再闻便是金属与软物先后落地的声响，落在湿软的泥土上很轻伏择却听得清晰。

他猛地睁开眼。

青虞生息淡薄地躺在地上，浅青色的衣襟被血迹一层层晕染，忽然微微侧过头看着他，声轻如林中清风，不至而散——

“情丝已断，尘缘了却，没人会再碍着你了……”

春夏秋冬，她亦不想再烦他。

伏择怔愣地看了她许久才恍惚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她尚且柔软的脸颊，他原以为她是又要闹呢，却不知这次她闹得这般……决绝。

许久许久，他都反应不过来。

“小青。”

“我好似与佛无缘。”

“而今与你的缘也断了。”

……

……

东晋朝奉天二十三年，羲王爷回京，举国欢喜。

闲置数年的羲王府再次有了人气，皇帝接二连三让人从皇宫送来添置的新物，然羲王爷本人却在后院一直未露面。

“还有救吗。”伏择看向一旁的太医。太医擦着汗，目光复杂地落到床铺上一浑身染血的小青蛇身上，又再次提起袖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王爷，这已经死了啊。”

而且他不是兽医……

“我带她回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一点点心跳的……当真断了吗？”伏择伸出手，指腹轻轻抚摸着那还没有他手指粗的小青蛇，她才破壳一年吧。

太医看到他指尖在颤，吓得又再次擦了擦汗。

羲王爷不是不喜皇城纷争出家当和尚去了么，如今怎的突然回来了，一回来还就火急火燎把他找来救一条已经死了的蛇。

什么癖好？

“你且回去吧。”伏择的声音让太医如蒙大赦，慌忙擦了脸上的汗就打算滚，“是，下官告退。”

太医离去后，屋中是久久的沉默，伏择出神地看着床铺上的青蛇，“小青，不要闹了。”

“小青……”

我，后悔了，可以么？

……

……

“噗呜——噗呜——”

漆黑一片的水底，青虞吐出一串连着一串的泡泡看着微有些亮光的上方，往那儿游去。

“阿嚏！”终于浮上水面她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久违的阳光微有些刺目，也不知她在水底待了多久。青虞微眯着眼游上岸，趴在岸边咳出些水。